春节变得十分漫长,在家里,罗菲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多余人,每天都浑身不自在。除夕,罗菲收到了沙哥的短信“小丫头,新年快乐!”同样的内容,罗菲去年回的是“欧巴,同乐!”所有柔情蜜意尽在其中。此刻想回谢谢二字,觉不妥,想转发收到的其他祝福,还是不妥,曾经的多少香艳粘贴,一旦已生疏至此,连回个短信也十分牵强,何必勉强,编辑了几次都删除了,心里一阵阵堵得慌。
罗菲签了城南富人区的一家社区幼儿园。爸爸倒也没有强求她回家,看来有了张阿姨和小峰的陪伴,自己在爸爸心中的分量是越来越轻了。
大学生活如一场美梦,毕业就是梦醒时分,太多人都是惶惑的,不知何去何从。游梦一点不为毕业犯愁,除了在新建的商业街加盟了一家母婴连锁店,还在城南高档小区按揭了一套130平米的房子。寝室里其他人都是毕业就得离开省城去外地工作的,其中两个还得回家靠父母先养着。看着这些曾经自以为高高在上、多次在背后说自己闲话的同学如今一副副迷茫、幼稚的样子,游梦忍不住就想高调:“我每个月供两千就行了,不会影响生活质量的。明年交房后,我想请专业的公司给我做设计和装修,我一直喜欢美式风格的房子,简约大气,又有品质。家具一定要买好的,真正是不能忍受那些劣质产品……”看着另外几个人谦卑和不知所措的表情,报复的快感很爽,“这是我的婚前财产,假如以后找个可靠的男人,不介意他住我的房子,但绝对不加他的名字,虽然我的计划里是要找个比我条件好的男人,但也不排除万一这个因素……”罗菲想,也许,如果自己能低头,能不要那么看重自己所谓的尊严,沙哥也会给予自己这样的生活,但是,已经回不去了,似乎,是有点后悔了。
罗菲的名字像一把利刃插在王秀丽的心上,天天都不好受,不高兴就拔出来刺向谭树,离婚两个字不时从嘴里冒出来。一家人正吃饭,王秀丽会突然一本正经地:“老谭,给你商量个事,你认真考虑一下,行不?”谭树茫然地抬起头。“我们还是找个合适的时候去把证扯了,免得你看见我心烦,影响你的心情,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的。”谭树沉默。王秀丽的父母知道谭树送过一个女生后,心里早就不满了,这段时间除了接送外孙女,家务都丢给了谭树,吃完饭,一摔碗,就进了房间。或者谭树正洗脸,王秀丽走进来:“你用这个卫生间的时间不会太长啦,都是快要离开的人了。你说个时间吧,我们去把事办了。”谭树只有躲避退让,也正因为这样,罗菲在他心里一天天更重要了。心里特别憋闷的时候,就悄悄给罗菲打电话,每一次被拒接后,牵挂就多一点,慢慢也就积累得越来越多了,变得日思夜想。有空的时候就去学校外转悠,想遇上罗菲,但次次都落空。谭树变成了那个哭闹着要吃苹果的娃娃,越是吃不到,越是觉得苹果美味无比。
租好房子那天,罗菲在校门口喊了一辆出租车,准备搬东西。谭树走过来,满脸的憔悴:“终于看见你了,让我来帮你一次,为我以前的不是赔罪,好不好?知道这几天大学生都要离开学校,我已经在你们大门口等了好几天了。”声音沙哑,眼圈也是红红的,胡子也好久没有刮了。一刹那,罗菲心软了,谭树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自己因毕业而带来的孤独失落感。
搬完东西,罗菲和谭树去小区门口吃饭,坚持自己付账。
谭树走后,罗菲收到了谭树的短信,“谢谢你给了我初恋的感觉。”一会儿,又发来一条“我老婆一直说我和你有关系,但我会排除万难和你在一起,请你相信我!”语句不通,大意还是能明了。罗菲想起那个俗气的女人的表情,心里愤愤然,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上过谭树,她居然这样想,实在可恨。
王秀丽打麻将还没有回来,岳父母在客厅看着肥皂剧,哈哈大笑,谭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隐形人了。谭树看看女儿的房间,心里微微柔软了一下,躺在床上,满脑子就是罗菲了。谭树被成功的喜悦冲击得难以入眠,有学历又年轻漂亮的罗菲和自己走在一起,这得有多少人羡慕,辗转难眠,头脑里满是要为罗菲遮风挡雨的豪情壮志。看着旁边的枕头,想起王秀丽发怒的表情,心里又一阵阵发怵。
罗菲也是辗转难眠,能单独租套一,还是靠了沙哥以前给的钱,他每次给罗菲钱,总是说,需要什么东西价格稍贵的就和自己一起去买就行,手里的钱能少用就少用,要养成攒钱的习惯,不能拿到就花光了,一定要留有余地,人总有需要应急的时候。罗菲不可避免地想起与沙哥相识种种,十二点过,意外地收到沙哥的短信,说已给卡上转了一点钱,希望帮助渡过刚工作时的难关,并祝福幸福。罗菲嚎啕大哭。
谭树如情窦初开的中学生一般殷勤,在某种心态的指引下,罗菲开始接受他。最大的前进动力,却是王秀丽一开始就以为两人关系的不同寻常。谭树的朋友都羡慕他能找到受过高等教育、工作稳定又年轻漂亮的罗菲,谭树也很是得意,参加朋友的聚会都带上罗菲。
工作渐渐走上正轨,罗菲在一个秋雨悱恻的清晨清醒了,认真回顾和谭树交往的种种,似乎初衷只是为了报复王秀丽,两个多月来,他没有真正让自己入过眼,只是减少孤独感而已,这太荒唐,急切地想要和谭树斩断关系。作出这个决定是一次和谭树的朋友聚会结束后。
酒足饭饱,谭树和朋友开始打麻将。说好的小赌怡情,打一二四八,刚开始谭树是赢钱的,就开始得意忘形,“刚才我不放你一马,你可就翻倍输了哟,另外找个时间请我喝酒”“脑壳不好用,明显的牌你都看不出来”,其他人就听着,不愿意和他撕破脸皮。上半场赢了两千多,到下半场,谭树开始输了,头上直冒汗,忍不住把怒气发到罗菲身上,“就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来来去去的,我才输钱,都怪你。”罗菲坐在一边看书,谭树又发飙:“因为你看书,我就会输,书和输一个音,你不懂吗?”罗菲尴尬地到旁边包间里睡觉。一会儿被隔壁的吵闹惊醒了。谭树堵着门,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行,你们不能走,我还没有打够。”“天快亮了,我们周末要加班呢。”“怕什么,请假就行了,不要给我找借口,要不我让我大哥给你领导打个电话,帮你请假。他说的话,你们领导绝对给面子。”其他三人交换了下眼神,知道他不过是敷衍和自以为优越的恐吓,却也不能太撕破脸,迟疑地回到座位,其中一个说,“要不这样,我们把钱退给你,下次再聚,我们确实想休息会儿,太困了,还想多活几年把娃儿养大点呢。”“这还差不多。”谭树喜笑颜开。从三人手中接回输出去的钱,让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