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是正常的，但应该有原则有底线，无辜的人尽量不要伤害到。”叶泽把茶杯放在一旁，看着梁宇认真地道。

“你不是我，怎知我的难处。”梁宇把脸埋进水里，憋了好一会才伸出来，抹了把脸厉声道：“我也不愿意！但我必须这么做！我没办法！”

“没人愿意去伤害无辜的人，可谁能保证呢？你能吗！”

叶泽一时语塞。

那个夜晚，他也亲口说出过不论老幼尽皆诛杀。

“你是人是兽呢？”叶泽躺在地上问向梁宇，又好似在责问自己。

“跟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子，他是富商在一个风雪夜晚捡来的，富商一家待他很好，教他君子六艺，把他培养成了文采斐然的博学书生。”

“富商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年芳十七，生得花一般招展，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满山盛开的芍药。”

“在那个孩子的成人礼上，富商许诺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偌大的家产也由他继承，那个孩子很感激，发誓这辈子只爱一人，只孝敬富商一家。”

“阖家欢乐啊。”梁宇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一家人喝的大醉，连下人仆役都可以敞开了吃喝，那天晚上没一个人是清醒的。”

“那个孩子喝的最多，晕晕乎乎倒在了花坛里，秋夜寒风刺骨，他朦朦胧胧间醒过一次，看见两个人捉着刀从门外径直走了进来，手起刀落，人头滚了一地。”

“他太醉了，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埋在了土里，空气很少，满是血腥味，但是他依旧能分辨出那些熟悉的气息。”

“我的义父义母，以及我的芍药，就躺在我的周围，我看不见，但我知道。”

“你知道吗？”梁宇摸着自己苍老的脸：“从我在土里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那个温和儒雅的书生已经死了，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是厉鬼！是恶魂！是从地狱挣扎回来的索命无常！”

“你身边那个女子说我会甚么狗屁真定功，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我靠的是意志！是仇恨！是胸口无时无刻不在咆哮着的复仇！”

叶泽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幸福的人大多一样，不幸的人各自不同。

“我不知该如何讲，只能说守好自己的底线，别去做兽，要做人。”叶泽闭上眼缓缓地道：“我为人时憎恶过这个吃人的世界，我堕落为兽时又无比渴望变成人。”

“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重新做人，堕落过，才知过往有多珍贵。”

说完，叶泽便端起茶杯转身走了。

他知道那人其实还有很多没和他讲，甚至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但他不愿讲，叶泽也不愿多问。

黑暗是客观存在的，不能否认，但尽量少去涉足。

贪婪、欲望、憎恨、欺骗、伤害、算计，无时无刻不在同化、腐蚀。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