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客厅拿了挂历,数着露华离开的日子,又跑出去看我家的邮筒——空的。
我继续翻着挂历看日期,哦,有时差,日本的圣诞前夜已经过了,今天是圣诞节。
小孩子有个特点,就是想到什么立刻就要做,我当时就像着了魔一般,想要寄一张明信片给露华。于是我又跑到爸爸的工作室搜拣,终于在桌上的玻璃压面下方发现一张盖了邮戳的空白明信片。我抬起玻璃,费力地把它抽出来,左看右看没发现字迹,这个应该可以用吧?
爸爸还没教过我们怎样写信,所以我很朴实地写了几句我想说的话。
露华酱,东京也下雪了,很冷。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很想念你。生蛋快乐。
最后我又加了一句:家里有好多外郎饼,都是给你的,你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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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华说过,邮递员寄送明信片很慢,于是我跑到露华家门口,找到邮箱,踩着几个花盆,把刚写好的明信片塞了进去。
这样几乎立刻就能收到了吧!我沾沾自喜地想,露华第二天会回信吧?她会回寄给我什么样的明信片呢?
做这件事时,我忘记了露华不在家,出门时也忘了穿外套、戴帽子。当晚我发烧了,打了一连串喷嚏,什么也吃不下。烧得迷迷糊糊时,还不断地让爸爸去看信箱,我相信露华一定会回寄明信片给我的。
第二天下午,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信的我果然收到一个来自纽约的大包裹,里面装着满满的姜饼小人、烤火鸡肉、玉米糖等美国特产。虽没有收到明信片,却在邮包中夹了一张小贺卡,上面写着一句歪歪扭扭的英文,爸爸告诉我,那是英文写的“圣诞快乐”。
好吧,虽然不是我想要的明信片,但露华的确回寄了祝福给我。我很开心,把贺卡藏在枕头下,默许了爸爸将一大堆我不能吃的特产分给邻居们。
直到过了元旦假期,回到东京的露华拿着那张我亲自“寄送”的明信片来找我,先表示感谢,然后才问:“太郎怎么知道我带了明信片给你呢?”
露华带了一套十张五颜六色的纽约风光明信片,都是崭新的、没有盖邮戳的空白明信片。我喜欢画画,对美术作品也很感兴趣,所以拿过来仔细地看,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区别。
“太郎‘寄’的这张是旧的。”露华肯定地说,“你看,邮戳是三年前的,这样的明信片邮局不会收的。是哪位朋友寄给叔叔的吧?太郎赶快放回去吧。”
我有点儿失落地看着它,我竟然用了一张不能寄出的明信片?同时又有些好奇,这张旧明信片是谁寄给爸爸的?为什么一个字也没写呢?
露华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拍拍我的手臂,笑着说:“心意收到啦,谢谢。现在我们来互相写明信片吧!”
我点点头,又问道:“露华酱不是写了贺卡给我吗?”
“什么贺卡?太郎想要贺卡吗?”露华不明就里,我忙把枕头下边的贺卡取了出来,露华皱着眉头看了又看,说:“这不是我写的,呃,好像也不是爸爸妈妈的字……”
贺卡不是露华寄来的吗?可是,这稚嫩的笔画很像儿童的字,露华大摇其头,拿过笔就写了一行同样的英文,递给我看。
露华的英文单词写的很大,也很工整,每个字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相比之下,贺卡上的英文更像是一个完全不会写英文的人模仿花体印刷标语描上去的,露华要拿回去问吉尔伯特夫人,我阻止了她。
在新年里,我第一次寄出了祝福,也收到了来自朋友的祝福。写贺卡的人是爸爸,还是吉尔伯特夫人,还是其他善良的人,已经不重要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