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审第二日，皓媛长公主上书，将自己丈夫藏匿金银珠宝的别庄暴露得一干二净，据此还找到了定北王的一个私生女儿。定北王与皓媛长公主之子孟竹书被急诏还京，皇帝派出十二门特使巡视北境，将北境三关中两关的的守将提拔以稳大局。

摧拉枯朽，毫不留情。

不论十二门特使带回的结果是什么，定北王被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主审江亭夜的境遇倒也好不到哪儿去，仅仅数天，弹劾的奏章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其中词句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言官们骂人时别出心裁的罪名让他自叹弗如。

几日通宵达旦，殿前奏对，回驳诘问，压得他精疲力竭。

刚刚在卷宗库昏睡过去，醒来时别处一片昏暗，只剩门房老朱和董昌还等着他画卯，案子已过，大理寺也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也好，自己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江大哥！”

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朝自己挥手，从清脆明亮的声音中他立刻判断出了来人。

走到门前，江亭夜掏出钥匙道：“怎么不自己进去？”

江亭夜知道谢宣开自家宅院的门锁就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进去了啊，我又给江大哥换了个好些的锁，喏，钥匙在这儿。我试了试，你家这锁太容易开了，普通的小贼都能进去，太不保险了。”

江亭夜接过新钥匙：“多少钱？”

“小事一桩，不用大哥破费。”

踏入屋中，暖意围绕，炉上汤药咕咕作响，桌上饭菜齐全。

江亭夜有种这里是家的错觉，几十年前的那个家。

江亭夜转头看向谢宣。

谢宣呲牙一笑：“我问了大理寺的门房老朱，知道今天你差不多能回来，小佩说给江大哥做点儿菜让我拿来，还嘱咐我别忘了药。果然像小佩说的，你都没吃我前几日送来的药。”

“不是好奇定北王才来的？”

“前两天是为了王爷来的，第一天的时候特想问，第二天来了还有点儿想问，第三天开始就不想了。”

“难道你每天都过来？”

“差不多吧，也没什么，闲着就坐在那儿编小玩意儿。”

“这都是你做的？”

江亭夜蹲到一旁地上，捏着一只草编兔子的耳朵。

“嗯，还不错吧，小的时候就会的。”

江亭夜点头。

“来，江大哥，快来吃饭，吃完喝药，你也得注意点儿身体，别不当回事。”

江亭夜从一个小坛子里取来一块乌漆墨黑的东西放到盘子里：“尝尝。”

“这是什么？”

“我做的咸菜。”

“难道江大哥你在家里就吃这个？”

“嗯。”

谢宣勉强从一团中揪出一小块，吃完后眉目扭曲，赶紧吐了出来：“好咸。”

“以前在北边，就吃这种。”

“原来大哥你是北境人？”，谢宣睁大眼睛。

“是啊，你呢？我还没问过你是哪儿的人。”

“大哥，我告诉过你的，我是池州人啊。”

“我们池州啊……”

江亭夜默默听着谢宣讲家乡的人情世故，最后竟唠到他和小佩怎么相识上去。他不急不慢地吃饭，时不时“嗯”“啊”两声。

和谢宣这人在一处就这点好，你不必说什么话和他交换。

“江大哥，我给你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