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澄澈，北风不起，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江亭夜和谢宣一人搬来一个矮凳坐在庭院里，等着小佩叫他们进屋吃元子。谢宣本想去帮忙，结果打翻油瓶，被苏小佩撵了出来，只好到院里和江亭夜做伴。

院里的江亭夜正和一个不断挣扎的小东西斗智斗勇，他拎着它背部的毛，面无表情地盯着它黑豆色的圆眼睛。

谢宣看江亭夜用审犯人的阵仗对付自家小狗，笑道：“江大哥，你别和小米糕一般见识了。”

“它叫小米糕？”

“嗯，小佩说这小家伙浑身黄绒绒的，好像小米糕。就这么叫小米糕了。平常小佩都叫它阿糕，她总喜欢给名字加‘阿’，你看我叫阿宣，我娘叫阿娘，这个小狗崽子叫阿糕。”

“哦。”

江亭夜继续和小米糕对视，没有半点儿放它下来的意思，静静等待它停止挣扎嚎叫。

谢宣吐吐舌头，头一次见江亭夜这般斤斤计较的幼稚样子，而且，还是和一只在他进门时对他不友善地叫了几声的小狗。看来，没了做官的包袱，人也不一样了。

“江大人，阿宣，进来吃元子啦。”

“好嘞！”

小米糕总算获得了久违的自由，迈开短腿，拼着小命远离江亭夜。

听闻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要来吃梅雪元子，谢母今天特意换上她心爱的红衣，打扮了一番，年轻倒没年轻多少，只是腮红格外喜庆，和红衣相得益彰。

“我家团子又大了一岁，佛祖保佑啊，保佑团子健健康康无灾无病的，在国什么的……”

“国子监。”，小佩提醒道。

“对，在国子监也好好的，考个状元……”

谢宣朝疑惑的江亭夜比划口型：“待会说。”

谢母双手合十把她认识的神仙都念叨，求他们保佑团子。

谢宣每到这时候都庆幸自家娘认识的神仙还不算多，不然估计要念到天明。

“娘，来，吃元子，吃元子，再不吃要凉了。”

谢宣在谢母词穷准备重头来第二遍的时候成功截住了这篇冗长的祝祷。

谢母笑得一脸灿烂：“大人，你也吃。”

谢宣凑到江亭夜旁边问道：“好吃吗？”

“没想到元子还能有清爽之感。”

“是吧。”

谢宣扭头向苏小佩“邀功”，苏小佩笑着轻点他的额头。

“江大人还未娶妻嘛？”

闻言，江亭夜谢宣都是一愣，谢宣才反应过来亲娘做媒的毛病又犯了：“那个，娘……”

“尚未娶妻。”

“那太可惜了，和大人一样官职的早都妻妾成群，孩子不知多少个了。要大人不嫌弃，老婆子我给你介绍几个，虽然不是什么官家大小姐，但模样性情都上得了台面。”

“错蒙老夫人盛情，可惜在下不能娶妻，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谢母眨眨眼，品味着“委屈”两个字的意思，不久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轻轻啧嘴，颇有悲悯的神色，好似看一条无家可归的弃犬。

谢宣赶紧看江亭夜，见他正低头喝起碗中调制过的梅雪酒，没瞧见谢母的这番表情，他松了口气。

亲娘哎，你可真能想，谢宣暗自腹诽。

“大人呀，要不，你来这儿过除夕吧。家里虽然人也不多，但好歹热闹些。”

“怎好劳烦……”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老婆子我巴不得过年热闹点儿！那大人就这么说定了！除夕那天可千万赏脸！小佩啊，记得多多准备材料，我也和你一起下厨，酱鸭我最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