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走到琼瑶城门前,却见诸葛稳叼着根草棍倚靠城墙而立,似乎在沉思什么。走到切近喊了一声“清平”,诸葛稳回过神,望向他笑笑,吐出草棍走到他身侧道:“伯囧,我在此处等候多时了。”说罢,又问道:“怎么跑去府衙中转了一圈,竟换成了重剑?”
张耀说起偶遇沈春晓,相互赠剑之事。诸葛稳面上露出一丝邪笑道:“伯囧,这桃花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我看你年内成婚有望。”张耀闻言,脸色微红,轻拍了他臂膀一下。
诸葛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调笑,拉起张耀边往定海城走去,边道:“天色还早,走,领你去稷下学宫转转。”
路上张耀又说起了开禁兵器之事,头一日便有许多人去府衙中登录备案,只怕以后定海城中的兵器会愈来愈多。如此下去,稷下学宫中的惨事,未必不会重演。
诸葛稳面色一肃,低声道:“今日义父对我说起此事,言道路长有受了轮回邪教蛊惑,是以才做出那等禽兽行径。”
轮回邪教张耀也有所耳闻,据说此教先是让人献出财物,以此消免平生所做的罪孽,而后鼓动教徒自裁,说是来生便会衣食无忧,平顺遂意,安稳一世。
张耀皱眉道:“京中守备森严,怎会被邪祟潜入城内?”
诸葛稳沉吟道:“这却不知,但路长有能持刀混入定海城,城内定有人为其遮掩。义父让你我留心此事,若有异状,可去刑部向他禀报。”
张耀心中一惊,出声问道:“不知令尊是?”
“我未曾对你提过么?”诸葛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以为你早已知晓了。我义父便是诸葛总捕。”
张耀一直猜测当日在来福客栈中所遇的老者朱臻便是神捕诸葛真灼,未曾料想竟是诸葛稳的义父。来福客栈之事过了已有三月,京中竟没有一丝消息,高显扬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知那供词与证物竟是如何处置的。
诸葛稳见他沉吟不语,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家的身世。原来他尚在襁褓中时,家中偶遇盗匪,一家人被杀的净光,是诸葛真灼将他救下收养。他幼时顽皮,不肯安分读书,结识了一班狐朋狗友。及长,便更加懒散,整日在街上混世。去年他年满十八,诸葛真灼对他讲明了身世,并说那街面上的无赖之所以对他低声下气,全是看自己面子。他既已成年,便不需自己看顾,日后惹出祸端,不会再替他收拾。诸葛稳这才痛改前非,并请诸葛真灼将自己荐入神策府中修习军事。他身子胖大,能入府已属侥幸,便被安置在了白虎院中。
张耀本有些晃神,但听他说的情真意切,渐渐留心起来。听了一阵,只觉得心中酸楚难以抑制,低声道:“清平,想不到。。。唉,日后你我学有所成,定能澄清浊世,保天下太平安稳。”
诸葛稳眼眶有些湿润,抹了把脸笑道:“不提他了。岐哥的叔父季兴先生原是貔貅社的锋将,脚法出众,京中知名。我请托了他来做鞠社教习。方才季兴先生已赶往天工院中,等着你我前去商议结社之事。”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天工院中。诸葛稳推门而入,只见姚季兴与姚兴周叔侄二人坐在桌前正在摆弄着什么。
四人见过礼,又寒暄了几句。姚兴周笑道:“伯囧,这木盒究竟是何人改装,拆卸完竟难以拼合。”
张耀沉吟道:“府中一位师长说是见此盒精巧繁复,欲与鸣岐兄切磋技艺,这才。。。”
姚兴周闻言指着桌上一堆木械打断道:“我那点微末伎俩算什么,这才是大家!”
张耀心道,这木盒原有机括能够按动开启,元方老人改制之后不过是变为十指依次按动而已,也不知是有何巧妙,竟能让他如此敬佩。
一旁诸葛稳打断道:“岐哥,今日来本是为了组社之事,机关构造不妨改日再议。”
姚兴周闻言,将木械收起,放到一旁的书案上。
姚季兴放下手中木械,笑道:“寻思良久,这鞠社的头目,还是由我来做为好。”
诸葛稳闻言面色有些不耐,急道:“三叔,说好了鞠社以我为首,怎么到了此时却变卦了?”
“清平,我来做社首至少有三点要强于你。”姚季兴曲指道“我略有积蓄,可用来采购鞠球、社衣,此为其一;其二,我对京中鞠社了然于胸,可谋定而后动;其三,也是至为重要的一点。若有人想要入社,请托尔等代为举荐,我可以回绝。”
诸葛稳沉吟了半晌,方才点头应允。
姚季兴笑笑,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道:“这是契约文书,如无异议,便请签字画押。”
三人接过文书,看了一阵,诸葛稳叫道:“三叔,太狠了吧。我若签字画押便成了雇请的劳力。”
“清平,看清楚,我每月付予你八钱银子,这等价钱可以雇请十个仆佣。只是鞠赛得胜,奖酬归我。”姚季兴叹息道,“你等仅是粗通鞠艺,能否得胜尚属未知。况且如今社中只有四人,其余还需我去雇请。”
诸葛稳愤愤道:“文书可以签,但社中之事须经我四人商议,方可作数。”
“清平,我是看在你蒙师我二哥面上,才出手相帮。你若固执己见,不妨去找旁人。”姚季兴怏怏道。
诸葛稳闻言,脸色一阵变化,抓过笔,在纸上签字画押。
“鞠社的名号,可由你三人来取。”姚季兴笑笑道“不过当务之急,是演示一场,看看你三人鞠艺究竟如何。”
稷下学宫中设有鞠场,便在同心湖之北,芳华苑东侧。
姚季兴看着场中十余人争强鞠球,面色十分专注。
只见张耀轻踩鞠球,鞠球向前一滚,从一人裆下穿过,张耀闪身上前,将鞠球接过,盘带几步,传与姚兴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