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闻言点了点头。
正堂内,吴世杰站起身低声道:“张伯囧不过老卒之子,与他结亲有何益处?”
沈春晓神色郁郁,低头无言。
沈芷姈皱眉道:“先翁便是寒门子弟……”
吴世杰瞪视沈芷姈,沈芷姈只得闭嘴。
一旁沈旭起身劝道:“兄长,伯囧确是可造之材……”
吴世杰闻言低声喝道:“可造之材?也无非是做个校尉,熬上几年,许能升任将军。”
“家中武职太多,只缺文官,便是要嫁,也该嫁与显扬公子。”吴世杰语声虽低,口气却有些严厉“高如进一州刺史,此次抵御鞑靼有功,事后定有封赏。况且显扬公子容貌、学识都在那黑驴蛋子之上……”
沈春晓抬起头,满面泪迹,双眼哭得红肿,抽泣道:“不嫁,我谁也不嫁!”说着跑出了正堂。
沈文宜指了指张耀身后的曦景剑,张耀抽剑出鞘,双手捧剑,放到了沈文宜面前。
沈文宜轻叹了一声道:“伯囧,春晓就托付给你了。”说着伸手,轻抚剑身,“她性子刚强,你要多多忍让。”
此时却听前堂传来了抽泣声,沈春晓似乎是哭着说了句“不嫁”,而后跑出了正堂。
沈文宜闻声,眉头皱起,轻咳了两声道:“伯囧,你去看看她。”
张耀闻言点了点头,回剑入鞘,走到正堂,先对吴世杰、沈旭与沈芷姈施了一礼,而后告辞离去。
沈文宜深吸一口气,起身拿过药碗,挥手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响,药碗碎为了八瓣。
正堂内三人听到响声,赶忙跑到了后堂。沈芷姈坐到塌侧扶住了沈文宜。吴世杰与沈旭立在了床前。
沈文宜眉头皱起,手指吴世杰,不住的颤抖,轻咳了几声道:“你……你是不是又提起了高退之?!”
吴世杰默默无语,似乎不置可否。
“我还没死呢!便是我死了,我家中也没有父死从兄的规矩!”
吴世杰躬身道:“娘亲息怒。”见沈文宜轻咳两声,为她捶了捶背又道“岂能让春晓步先父的后尘?”
沈文宜闻言面色一变猛咳了一阵,喘息道:“你也配提起敬贤?敬贤为人刚直,最看不起趋炎附势之徒,见到你……只会将你痛揍一顿。”说罢又咳了一阵道:“你个吴姓之人也敢来管我沈家之事!滚出去!”
吴世杰见沈文宜疾言厉色,只得告辞,悻悻离去。
张耀见沈府大门洞开,四下里又没有沈春晓的影子。走出院落,反身将门带上。
张耀立在门前凝神细听,发觉院落左侧似乎隐隐传来抽泣声。走了几步,却见沈春晓面朝院墙,蹲伏在地,伸手摸着眼泪。
张耀面色有些犹疑,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巾,缓缓走到沈春晓身侧蹲下,将手巾递到了她身前。
沈春晓接过手巾,拭尽了泪迹。过了一阵,张耀见沈春晓面色缓和,低声道:“春晓,到别处走走吧。”
沈春晓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与张耀一同转身,往定海城走去。
吴世杰走出院门,却见张耀与沈春晓并肩而行,眉头皱起,轻叹一声,而后翻身上马,鞭鞭打马离去。
张耀随着沈春晓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了稷下学宫,同心湖畔。
张耀眼望着湖水低声道:“雍州贫水,我少时每日都要去平凉城外担水浇田。弱冠那年,经乡试考取了庆云书院,喜报传来,我正在路上担水,当时便将两桶水摔在了地上。水洒了,桶也摔坏了。离家前,上山砍了根木头,做了两支木桶。谁知那桶有些漏水,二弟仲含每每提起此事,都说被我害了,打起两桶水,到得家中便只剩一桶了。”回身看了看沈春晓,见她眼眶红肿,面上却有了少许喜色,不禁心内一松。
沈春晓低声道:“伯囧……可曾想过何时成家?”
张耀心内一颤,沉思了一阵笑道:“家中虽贫,却从未以婚事为念。说来可笑,我幼时得人批命,说是二十九成婚。”
沈春晓闻言伸手拉住他衣角,含浑道:“伯囧二十九岁时,我也该三十了。”
张耀望向她,嗫喏着道:“春晓若是三十未嫁,不如……嫁与我。”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沈春晓脸上现出两朵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张耀伸出手,却不知该如何动作,只得轻轻拍了拍沈春晓臂膀。
二人在同心湖畔站了约有一个时辰,张耀才将沈春晓送回了沈府门前。而后返回神策府中,府门却已关闭。张耀叫开府门,被守卫的学兄申饬一顿,只是陪着笑,应付了一阵。心内却仍是抑制不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