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老薛是何等人物?还镇抚别人,真是糟蹋了这官儿。”
话虽然这么讲,但是他还是穿了身新袍子,也不顾大腿上的金创,拿着新发的赏银,讨酒喝去了。
据说也赌了几把。
可惜的是,济南营这帮子人,除了打仗的本事不中用,什么本事都不在话下,几个营官做局出千,竟然把把都让着老薛输的一干二净。
柳保泰见他潇洒了十来日,此时却到城头上来吃饭,想来是输没了钱。
“吃喝嫖赌真是败家的爱好,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不能接触。”
卖枣的赵大通,虽然身负十二伤,但是因为没能砍下多少头颅,只是提拔了一级,做了小旗。
柳保泰让随营的三个辅兵日夜照料,又请了石门镇的神医给他诊治。
只希望能复原如初。
“赵大通的确得好好练练武艺了。”
当然,同样是亲兵,但却一点好处也没有的钱克贵则只是随着大流领了十两银子的赏钱。
他心态倒是好,私下里对别的营兵讲“这点好处都是玩命赚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去嫉妒的。”
柳保泰手底下的鸟铳兵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随他在荒村战死的,倒大多数是从营兵那里借调过来的骑士。
因为这一战是胜仗,绝对是没有把死亡报告成失踪或逃跑的可能。
战死的都按照规矩提拔了一级,给了世职。
明朝继承了元代的户籍制度,军户身份意味着子子孙孙都不可能从战争中脱身。
哪怕是为国尽忠也不可能。
柳保泰虽然是军官户,但是实际上还是军户。
在鞑子的刀剑之下,军户和军官户,在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人家到底分不清那一颗头颅更高贵,那一颗头颅更卑贱,都是一砍了之的。
只能说这些战死的同袍,他们的子孙,暂时有了当高级炮灰的资格。
“明朝军队的战斗力基本上靠的是临战前皇帝内库拨发的赏银,而如今,不要说赏银了,连军饷都被拖欠。”
明朝的军人,虽然政治地位低下,每个月的粮饷也时常的被克扣,但是在万历年间,甚至是天启年间,每逢战事,朝廷都会按照月银的三倍甚至四倍发放战时军饷,这一部分叫作:行粮、营粮。
如果战事持续时间很长的话,还会发放每人五两银子的安家费。
都说明朝灭亡的隐患是在万历年间、天启年间埋下的。
但是,无论是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还是爱干木匠活的天启帝,都知道不能派饿兵出战。
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死人妖魏忠贤,甚至愿意拿贪污所得犒赏战胜的明军。
倒是被后代历史学家认为是明君的崇祯帝,只会口惠而实不至。
此时,石门关南,响起来了前任庶吉士,现任兵部侍郎刘之伦所部的军歌声。
按照历史,如果没有柳保泰的这一次所谓大捷,刘侍郎将会带着这可笑的一万人在遵化的娘娘庙全军覆没。
他毕竟还是改变了历史,给这万数人留了活路。
柳保泰知道,眼下所谓的十二万大军,如果真的要和鞑子硬碰硬,根本就是纸糊的。
所以王从义固守的战略是极其恰当的。
“还发炮么?”
“算了,别打了,浪费子药。”
三百后金骑兵就这样和城上的两千明军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柳保泰已经脱了铠甲,和十几个营兵,在一个火盆边上烤手。
他知道了着重甲的好处,哪怕是知道并没有战事,也随身带着三件铠甲。
头一件棉甲,正好起到棉大衣的作用,第二件是锁子甲,第三件是牛皮甲。
头盔也换成了铁盔。
一身行头穿下来,足足有四十斤重。
但是为了保命,他是丝毫不在乎的。
“大人,经略老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