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惯例,戎夷之流,得贼首,献祭之时要以沸腾的铜水浇灌,活活铸成铜像,永跪于寝陵之前,以供后人瞻仰,了解这段光辉历史。而纪室诸侯列国的俘虏,则是由其母国赎回,一般不会伤其性命。毕竟各国贵胄沾亲带故,打战归打战,自己的亲戚还是要放的。
但郑胡不打算这么做,现在温情脉脉的时代已经过去,诸侯过家家一般的打战方式也已落伍,打战再也不单单只是贵族们的事情。一场席卷中原列国的大战即将来临,上至王侯,下至庶民,谁也无法幸免。面对如此时局,郑胡打算做的是:弱敌国以强国,强国则民自安。燕郑之间数次大战,积怨已深,仇恨难消。放敌将归去,来年必然卷土重来,领兵再战。这就犹如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穿越八年,侥幸活到今日,郑胡知道,个人力量微不足道,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时代,就好比螳臂当车,绝无可能。来到这个战火四起的野蛮时代,想要改变它,就只能融入其中,先变得野蛮,存活下来,之后,再引领它,步入文明。
重创其军,杀其将领,做到弱其国力,去其人才。所以,身为燕国宗亲,燕军统帅,这个公子弥,断不可留。随着鼓声停下,侩子手手起刀落,干脆利索。颗颗头颅滚落于地,温热的鲜血涓涓细流,形成一泊又一泊,在寒冬里冒着热气。一具具尸体歪向一边,渐渐冷去,变得僵硬。
台上一众文武面色严峻,见证了一国公子如猪狗一般被宰杀,皆沉默无声。而台下民众见到贼人受刑,兴奋的大喊大叫,更衬托出这个时代的荒诞和野蛮。
待行刑完毕,祭祀落幕,士卒收拾场所,民众各自散去,回归城中。郑胡一面走,一面对边上郑龙说道:“公叔,三军得胜归来,扬我国威,不可不犒劳一二。这样,在寝陵外的河上大营,我已命人宰杀牲畜,备好酒宴,不如让三军将士移步此处,欢庆一番,如何?”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马概处,郑龙听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郑胡一眼,随后翻身上马。坐稳之后,他说道:“君上,三军将士远征燕地,已有数月,如今得胜归来,备感思亲,急欲还家。不如先让大军回到新郑,待见过家人之后,再行犒劳,如何?”
“公叔此言差矣。”郑胡也上了马后,两人并驾齐驱,并肩而行。郑胡说道:“三军人过十万,就这么直入新郑,我怕因人数太众,会使骚乱频发,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先行犒劳,让大军暂且留驻河上大营,待一切安排妥当,再分批入城不迟。”
郑龙闻言,一边驾马一边回复道:“既然君上都如此说了,那便先这么办吧。”
郑胡本欲再劝,听到郑龙如此轻飘飘的答应了,先是一怔,随后立即换上一张笑颜:“公叔能理解,那自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