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南不想听这些,抱着弟弟出门透气。
少年早已不见踪影,人们议论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
宛南虽然比大家多活一世,但是她还真不知道,父亲跟瑜哥有什么交集。
前世她跟本没有注意这一点,哪怕最后和瑜哥在一起了,瑜哥也只字未提。
只说他小时候跟宛南见过,但是村里的孩子们,成天疯跑,谁还没见过谁?
掌灯时分,诸事完毕,弟弟累了一天,已经靠在宛南怀里睡着了。
宛南把弟弟背在身后,顺着主村道,缓缓往南边走。
她住在南坳附近,明天的山洪,会将她的祖屋冲垮。
前世,因为她足够听话,答应了与钱家的婚事,所以伯母便以父亲刚刚出殡为由,让两个孩子住到自己家,才免遭了那一场厄难。
现在,伯父伯母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两相对比,宛南觉得颇为讽刺。
祖屋是不能够继续住了。
宛南把弟弟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将屋里为数不多的家当物什都收拾了一下,东西不多,也不过是一些锅碗瓢盆,少数的腌肉和大米,以及两个油灯,一个铜漏,还有两床被子,衣服都没几件,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把东西装好,放在一个木柜子里,拖到北屋里靠墙放着。
北屋是唯一一间没有垮掉的房间,她把东西归置好,也是为了不被洪水冲散,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找来麻绳,把木柜子连着房梁,梆了好几圈,打了死结。
她把常穿的衣服拿出来,打了个小包袱,又把被子卷了卷,背在身后,又抱着弟弟往祠堂跑。
族长让她姐弟俩在祠堂守灵,正好,不愁没地方去了。
她用被子铺在祠堂角落里,把弟弟安顿好后,才洗手洗脸,恭恭敬敬的给父亲和各位祖宗们上了三炷香。
夜渐深,巡夜的青年提着灯笼,走到祠堂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对宛南说:“宛南,守夜呢?”
宛南走到门口,笑着点头:“齐哥,今晚你巡夜?”
青年点头,对宛南说:“夜里风凉,祠堂地冷,你把火盆烧起来,门关紧些,都是自家的祖宗,别害怕。”
宛南点头:“知道,不怕。”
青年点点头,又问:“勋男呢?”
宛南微微侧了侧身,指了下角落里的被窝:“已经睡下了。”
青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供牌位是大事,点灯守灵是必须的,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他帮宛南把大门从外关上,提着油灯走了。
宛南回到火盆前,往里添了些纸钱,把火烧旺了一些。
她在想明日的归处。
大雨倾盆,山洪呼啸,洪水冲进村民屋中,把大半个村子泡在水里,村里这么上户人家,唯独她家的祖屋垮了。
没有祖屋,她们姐弟俩,可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堂伯一家,但是堂伯他觊觎自家那块地很久了,如果真要住进堂伯家,难免不会出现以屋换地的问题。
思来想去,宛南觉得,这事,还是得找她的瑜哥帮忙。
第二天一早,门外大雨滂沱,宛南带着斗笠穿着雨鞋,走到主村道的南北交叉路口,路上行人稀少,大雨天基本没人会出门。
但是宛南知道,有些人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人,戴着斗笠和蓑衣,挽着裤腿,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新鲜的药草。
宛南急忙上前去,喊住少年人:“俞七。”
少年人顿住脚步,诧异的看着宛南,奇怪这少女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明明只有少爷和兄弟们才知道的啊。
宛南走到少年人跟前,抬头跟他说:“麻烦帮我给你家少爷带句话,就说我要卖地,天字号,东山坳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