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一行人吃吃喝喝却有些沉闷,大约是心里都压了块石头的缘故。
边马这里却很热闹。
营地大帐里,陇右道的将官们正在沙盘前部署战略,顾淮死了的事他们自然知道,但是当务之急是国事,是边境事。好在顾淮死前西凉已经节节败退,就算顾淮死了对接下来的战事也影响不大。
“西贼如今已经退到西凉王城,只等一场攻城了……”
“章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在西北盘踞了十年不就是为了这块肥肉,右安军已经抢先一步了,现在西凉士气已散强攻必胜……”
“明明是将军铺的路,倒让右安军捡了便宜……”
“但是西凉王城可不好攻啊,也是铜墙铁壁,而且……”
“报——!彭别将已经救过来了。”有兵丁进帐打破了将官们的谈话。
将官们立刻拉下了脸。
“谁的手下,这般......”不懂规矩四字还未说出,就有人随兵丁走了出去。
那人高大魁梧年约三十出头,是都尉孙长青。
其余众将面面相觑,那位话说到一半的军官更是脸色铁青。
另一边的帐篷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正躺在病榻上,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弥散着浓厚的药味,只有一张脸露在外边。剑眉星目很是俊俏,只是因失血过多脸色白得吓人,看上去很没有精神。
孙长青大步迈进营帐,少年轻微地动了动头,看了过来。
“彭绍,你醒了。”孙长青语气冷冷。
“是,我醒了。”少年中气不足,但可以答话明显是神志清明了。
这二人一个是顾淮的结义兄弟,一个是顾淮另一个结义兄弟的遗孤,真要论起来也算叔侄,只是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剑拔弩张。
“你既已清醒了,就必然知道躲不开我这一问。”孙长青的语气越来越愤怒:“你为何联合西贼刺杀顾三哥?军中还有谁是你的内应?”
躺在床上的少年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起来,“十四叔这招贼喊捉贼真是妙!”
孙长青气恼。这小子阴阳怪气得很,还敢将矛头指向他。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孙长青反问道。
少年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缓了口气,断断续续道:“你的三哥,也是我的义父,养了,我,十八年,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十分吃力,绷带上又渗出血迹。
“那要问你自己,狼心狗肺的东西!”孙长青本来就是个武将,现在这种情况提口骂人已经算客气的了。
“不如问你啊,十四叔,你的功劳,朝廷全给了三伯,论杀人动机,你,更明显。”
帐篷里的气氛凝滞了。候在一旁的兵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说什么呢?
“三伯不死,你永远,只是个都尉,西北,的民众,只会记得,顾淮的名字,你,永无出头之日。”少年讥笑道,只是他现在看上去太狼狈。
“好啊!好啊!”孙长青气红了脸,“你真是没有白读书啊,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了!”
“那也是,长青叔,你……在先。”少年说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他不由闭上了眼睛。
“护卫!护卫!”孙长青怒极,“叫老阎来,不必费心治了,让他吊着口气就行,好好问问他!问问他!”
随从应声是,面色复杂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