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抓到了那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汐汐走了,可是她挂在树上的绘马还在那里,她亲手挂上的,写着她的愿望。虽然我清楚,汐汐选择自己挂上绘马而不是让我代劳,很大的可能就是为了藏好这件绘马,藏好自己的心事。然而溺水的人不会在乎自己抓到的是什么,已经没有理智留存,就算是不应该做的事情,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没有什么再能够束缚,再能够提点自己什么是不可以的事情。于是,在这个瞬间,状若癫狂。
我取来了梯子,抓着手电筒开着强光爬上了汐汐挂绘马的位置。这个时候吹过了一阵风,头顶的所有木牌都在摇晃,似乎是因为我的无礼举动而愤怒。然而相互碰撞的声响听上去杂乱无章,只要不去在意,也就不会吓到自己。即便我已经是一个道士,可是我依旧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这世界上的所有山精鬼怪,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看到了那个墨迹还有些潮湿的木牌,只是当我把手伸过去,抓住了那根红线的时候,却突然僵在了半空。就在这个时刻,这个只差临门一脚的瞬间,我又动摇了。可能我是真的崩溃了,可是这样的行为真的遵从了我的本心吗?仿佛触电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悔恨与酸楚全部涌上心头。或许有些是我积攒而下的,或许有些是拓印他人的,然而这样的情绪填充了心底的火山,在这一刻喷薄而出。飞溅的岩浆把我和那块绘马的距离拉的那么远,也把我和那个人的距离拉的那么远。
尽管那块绘马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尽管我只要轻轻动一动指头把它翻转过去,就能看到那一笔一划的字迹,可手指就是不听话,就是短了那么一寸。我碰不到,也抓不住,能做的只是看着它被风吹得越来越远,看着系着它的红绳,在风中斜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溢出了眼眶,不知道是因为在心中的酸楚,还是因为如此艰难的处境。勉强困难,踌躇不决,追悔莫及,都不是我喜欢的情绪。可是没有退路,又或者已经不需要退路。多哭一下,多掉几滴泪水,就可以冲刷掉心中的尘埃,就能够冲洗干净心中的那面镜子。一点点掉落的,不只是心事,还有所有的沉重,还有所有的负面情绪。
所以,我冷静了下来。缓慢的爬下梯子,把它挪到墙角,把自己缓缓挪到大门口。坐在门口,我可以用最自然的姿势看到那棵挂满了绘马的树,因为它就在我的面前。是熟悉的位置,在门上留下的水迹还没有干,我身上的水迹也还没有干,背后很痛,心里也火辣辣的痛。只是,风中已经没有了那声呢喃,或许,那只是幻听吧,是我压抑在心中的幻想。
闭上了眼睛,可是眼中却充满了温热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