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静坐的时候，姚晓云也终于能有时间细细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在去年她就隐隐感觉前胸有些异样，一次无意间她摸到自己右边的**里有些大大小小的硬块，有时候没感觉，有时候却有些刺痛，而且**偶尔还会溢出一些稠稠的汁液。这种妇科上的问题，姚晓云不好意思询问别人，婆婆整天旁敲侧击地催她怀孕让她都有些怕见自然也不便问，只能回娘家时问问母亲，母亲含含糊糊也道不清。后来知道自己怀孕了，姚晓云便推测这种情况也许是妊娠期的反应吧，也就没有给予太多的注意。

孩子出生后，时不时地啼哭，婆婆怀疑是姚晓云的奶水不好，便让她生生地把奶水憋了回去，非要让孩子喝从城里买来的好奶粉。**胀痛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平静下来，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却又开始阵阵刺痛。姚晓云用手摸一摸，感觉**里面的硬块似乎比以前更多了，原本来光洁滑腻的皮肤也出现了好些小凹陷，就像小酒窝一样，而且有时候痛起来连腋窝都牵连到了，胳膊都不好举起来。

既然孩子的夭折是因为王伟的长期吸毒造成的，那么自己**上的症状是不是也跟他的不良嗜好有关系呢？姚晓云沉思了一天一夜，决定去城里的医院查个究竟。

第二天一大早，姚晓云早早洗漱完毕，把房间收拾好，在衣柜里取了几件衣服，包好，来到了婆婆的房间。

“妈，这几天也没有啥事，我想回我妈那里住上几天……”

“哦，哦，行吧行吧，搭车操点心，路上慢点。”姚晓云这么一天又一天地在房间里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王秉禄老婆也怕她憋出个毛病来。孙子殁啦，儿子抓啦，儿媳妇再有个三长两短这日子还咋过呢？回她娘家也好，和她妈她奶说说话，总比一个人闷着强。再说了，她一走，自己也就能省心了。

搭着金井发往运城的第一趟车，姚晓云先回到了娘家，姚满财又去看守厂子了，她把所带的什物先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过去到北屋里看母亲和奶奶。她们正好在吃早饭，姚晓云便给自己也舀了碗饭吃。孩子不在了，王伟被抓啦，这些事情通通都没有给奶奶说过，奶奶耳朵不好，现在这几年更糊涂了，有时候连她和小雨都分不清了，名字都叫错。人老了，烦心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无济于事，徒增伤悲。高淑梅呢，姚晓云很清楚母亲是多年的病体，是强打精神伺候她坐月子、照护胎娃满百天，就如窗外萧瑟枝头上的黄叶，稍微一阵强风就能将其凋零。孩子的事情实在是没法瞒了，但王伟的事情姚晓云暂时还不想让母亲知晓。

吃罢饭，姚晓云把锅碗洗刷干净，摆放好，给奶奶和母亲说自己去城里办点事。奶奶自然是听不明白，但隐约知道孙女是要出门，嘿嘿笑着冲她摆摆手，“慢点，慢点。”母亲则把她送到门口，叮咛着，“坐车操心点，把东西拿好。”

地区妇幼医院在运城市区河东街的东端，姚晓云到了医院门口，却突然犹豫起来，她迫切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怕结果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外面的绿化带边徘徊了好久，姚晓云觉得旁边商店的人似乎都在注意她了，便咬了咬牙，走进了医院大厅。

在普外科挂了个号，接诊的是个年轻的女大夫，开了几张单子，什么B超，X光之类，让姚晓云去一一检查。各种检查完毕，结果一时还不能出来，要等到下午了。姚晓云便在大街上随便溜达，她顺着街道往北走，在城中村槐树凹的大巷口饼子摊前买了两个烧饼，继续前行，一直走到姚暹渠在运城城区的河段。

城市里的姚暹渠完全没有在乡村地段的宽阔大气，它就是一条暗河，被大大小小的预制板所覆盖，偶尔出露的地段，全是看不出深浅的黑色污水，尽管天气已冷快到立冬的时节了，但仍可闻见阵阵的臭味，沿渠排放废水的工厂太多了。堤上杂草丛生，到处可见堆放的垃圾，虽然零星也有几棵树在寒风中抖索，但形只影单，完全一副抗拒不了严冬的模样。

姚晓云吃完了两个饼子，仍觉得身上不热和，她紧了紧衣领，沿着姚暹渠边走了一段便开始往回返了。凌乱而荒败的姚暹渠让她的心情更是低落，她心里沉沉的，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前胸，尽管走得很慢，她还是觉得有些气闷，胸前和腋窝都隐隐作痛。

回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们都上班了。那个女大夫拿着姚晓云取回来的片子细细地看了好久，又问了她好些平时的生活习惯，性格特点，然后说：“你这个病有些复杂，尽量到大医院做进一步确诊好些。”

姚晓云咬着唇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问道，“医生，你给我说一下我这到底是什么问题，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这嘛，从片子上看，**内有好些边缘不规则乳腺肿块，并伴有腋窝淋巴结肿大迹象，这应该跟你平时精神不好，心情沉闷有关。要知道，忧思伤脾，肝气郁结，久而就会导致痰淤互结于**而发病。我建议你到西安的西京医院再复查一下最好。西京医院算得上咱这附近地区规模可以的医院，设备更全更好，治疗效果肯定也更好……”

虽然医生说得含蓄委婉，但姚晓云毕竟是成人了，她能从医生的语气中感受到自己病情的复杂和严重性。搭车回去的时候，她在汽车站跟前的药店给母亲买了些日常喝的药，又到附近的八一市场给奶奶买了两盒煮饼。煮饼软软甜甜，没牙的奶奶最爱吃了。回到家，她把东西送给母亲和奶奶，借口说自己跑了一天路，有些累了想早早睡觉，便回了自己的房里。

可是哪能睡得着呢？

姚晓云的心里像大海一样在剧烈地翻滚着，她辗转反侧，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错综交叉。虽然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已让她心如死灰，让她看不到任何前景和希望，但还有年迈的奶奶、多病的母亲、整日奔劳的父亲让她牵挂，还有亲爱的妹妹和那个镌刻在心底的名字让她思念。她还想好好地生活。

沉思了一夜一天又一夜，姚晓云决定还是去西安的西京医院复查。以前在西王小学的代课工资还剩下好些，姚晓云把它全取了，小心地装进自己的包里，又装了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这几天天一直阴着，听预报说西安地区还会有降雪，便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大衣穿上，给奶奶和母亲说自己要回金井，却赶到城里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西京医院在新城区，属于西安城的东部，运城来此看病的人很多，倒也不难找。可是医院里面太大了，东绕西拐，病人、医护都多，让姚晓云有些眼花缭乱，多亏她学上到了高中，又代过几年课，普通话还说得过去，问这个问那个，总算一一找见了相关的科室。

又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姚晓云进入了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大医院设备多效率也高，没过多长时间，姚晓云就听见有医护人员喊叫自己的名字。

姚晓云怯怯地走进诊室，带上门。主诊医生从办公桌上的影像胶片和检查报告中抬起头来，看见姚晓云，似乎有些吃惊。她轻蹙了一下眉头，说：“坐吧。怎么你是一个人，家属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