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杉猜想她应该就是白秀英,不禁心中暗笑柳月瑶看人不准,明明是温婉恬静,却被她说成是身娇体弱。自古女子娴静沉稳的多,哪能都像她一样活泼俏皮。
见有人来,白秀英忙迎了过来。只见她莲步轻移,似弱柳扶风;裙袂飘飘,如仙女离殿。笑颜微启,百花失色;朱唇略动,燕语莺声:“不知公子是抓药还是问诊?”
岳子杉深施一礼说道:“小生岳子杉,岳家庄人氏,在家排行第四。听闻白掌柜医学造诣深厚,小生斗胆,前来拜师学艺。”
“岳家庄?”白秀英不禁弯眉含笑,言语中加了几分急促,“公子可认得柳月瑶?”“正是家中小妹。”“原来是岳家四哥,秀英失礼。”
听说是柳月瑶的哥哥,白秀英忙又重新施礼。再抬头细细看去,只见眼前的男子两道长眉,墨画笔修蕴沉稳;一双秀眼,冷静深邃透从容。观其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度其人,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自觉,一池春水起涟漪,白秀英已是两颊绯红。
听到说岳家庄,白掌柜也忙走了过来。他审视了一番岳子杉:“既是月儿姑娘的兄长,就是我白某人的贵客,快快楼上请。”
岳子杉跟着上了楼。楼上一间雅间,雅间内一桌四椅,有茶有水有点心。东墙上挂着柳月瑶说过的狂草,上书:“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好诗。”岳子杉脱口而出,知道失了礼,又连忙赔罪。
白掌柜笑道:“这是前朝王冕的作品,《白梅》,不久前老夫偶然得了,心有所触,就疾书狂草挂在了这里。闲着的时候读上几遍,就会觉得心清气爽。岳公子也说是好诗,那便是知音了,请坐。”
分宾主落座,白掌柜说道:“请恕老夫冒昧,六月十七那天,令妹回到家中没有受到责罚吧?她走之后我和小女十分担心,原打算借着八月十五中秋节登门拜访,既然岳公子造访寒舍,少不得要叨扰几句,令妹还好吧?”
岳子杉微微一愣,初次见面,别的什么都还没说,一上来先问柳月瑶挨没挨打,这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人家既然问了,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小妹一到家就挨了三哥一顿打,责令她不许出门。”
白掌柜愧疚地直叹气:“到底是我们连累了她。”白秀英也着急地问:“打得严重吗?有没有受伤?”她埋怨白掌柜,“如果早一些去看她就好了,最起码能帮着解释解释。”白掌柜也很后悔,他说道:“月儿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说先不要泄露出去,我就想着,等过段时间再去看她也不迟,没想到还是害她受了罚,罪过呀。”
岳子杉听得一头雾水,他们父女俩句句不离柳月瑶,这里边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他害怕柳月瑶遇到了什么麻烦,为免家里人担心而只字未提。
想到这里,岳子杉忙起身深施一礼:“恕晚生迟钝,到底出了什么事,害白掌柜和白小姐挂心?”白掌柜一愣:“月儿姑娘回家没有说吗?那她是为什么受罚?”岳子杉说道:“三哥打她,是因为她私自进山,害家里人担心。”“私自?她不是和你三哥一起进山的吗?她来卖人参的时候正好救了小女。”白掌柜把那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说到柳月瑶匆匆离开是担心三哥的伤势,岳子杉又深施一礼说道:“是小妹骗了白掌柜,应该是她害怕离家太久不敢再耽搁,才编了瞎话。对不起,子杉代小妹向白掌柜白小姐赔罪。”
“不敢,不敢。”白掌柜赶忙扶住他说道,“月儿姑娘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感激她还来不及,哪能怪罪?刚才着急询问,也是心里一直惦记的缘故,岳公子莫怪。”
白掌柜请岳子杉重新落座,他说道:“不知岳公子此次前来有何见教?”岳子杉施礼说道:“听闻白掌柜医术精湛,且宅心仁厚,小生心愿,拜在白掌柜门下学习治病救人之道。”一边说着,岳子杉把拜帖递了上去,一并奉上的还有柳月瑶给他准备的人参。
白掌柜笑道:“看来月儿姑娘采了不少人参。”他把拜帖收下,人参又还给岳子杉,“岳公子见外了,既然是恩人的兄长,可别说什么拜师不拜师的,老夫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岳子杉连忙摆手说道:“白掌柜误会了,我这次拜师与小妹无关。如果只是因为小妹的关系,晚生不学也罢。”
白掌柜问道:“岳公子以前可学过医?”岳子杉说道:“没有,只在家里看过一两本医书。”白掌柜点点头,有一定的基础,学起来应该不难,只是他这身体……白掌柜又犹豫了。
就岳子杉这情况,连出两次夜诊自己就得先倒下。可是柳月瑶能让她兄长来,必定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万一岳子杉半途而废,自己该如何向柳月瑶交代?总不能去指责人家的兄长吧?
不过白掌柜也暗自庆幸,就岳子杉的事柳月瑶没有捎来只言片语,明显是把决定权留给了自己,不过,也把难题抛给了自己。
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来日方长,你先在医馆里学做伙计,等过段时间咱们再商讨拜师的事。”人参,白掌柜留下了,他知道,如果自己执意不留,岳子杉的心里会很不安。
岳子杉确实心里不安,他很清楚白掌柜肯留下自己完全是因为柳月瑶。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了。可是现在,他骑虎难下,走还是留,他犹豫着。
白秀英蒙了,怎么能让岳子杉当伙计呢?她觉得很对不住柳月瑶,急得她直看白掌柜。白掌柜吩咐她道:“把岳公子的行李提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