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躲在宫墙后蹲了半宿,直到天微亮,确认屋脊上躲在暗处的眼睛已疲倦,才扒着宫墙跟儿折回轩逸宫。
跳墙入屋,不过片刻,蒹葭就来后院唤起所有宫女,说娘娘让大家去前院,昨夜宫里来了刺客,孙公公带明探来搜查来了。
伊娜跟在一众宫女后面来到前院,只见孙公公带着十来个全身穿玄色锦袍,头戴黑帽的侍卫威风凛凛在院中一字排开,将轩逸宫的大门堵个密不透风。
孙公公尖着嗓子,抖了抖手臂上的拂尘道:“昨夜儿里,暗探在内宫抓到刺客,那刺客已死。”他顿了顿,厉色道:“但是,暗探周大人说,那刺客还有同伙。”他停住话语,从手心里抖出一方缎子,挺高声音道:“如若你们有谁知道,或是见到什么,就如实招来,不然,”他一个眼色,只见他身侧那剑眉入鬓的黑衣人剑光一出,放在院中的石桌‘哗啦’一声碎成两半裂开去,宫女们唰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太过突然,伊娜立在最后,急忙顺势跪下,但慢了一瞬,那黑衣人插剑入鞘,一步一步往伊娜前面走来。
众人大气不敢吭一声,只听得他步子‘嚓嚓’声,伊娜额头磕在手背,十指趴在地,地面寒气入骨。
那方缎子,正是伊娜昨晚掉落的。
“抬起头来”那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伊娜缓缓抬起头来,那黑衣人的目光在伊娜面上停了一瞬,然后将所有宫女一一瞧了一遍,“所有人抬起手腕。”声音依旧冷冽。
伊娜昨夜穿的后院宫女装,在这后宫,和她穿一般衣服的没有三千也有一千八,加上昨夜月色晦暗,那暗探料想也未瞧清楚她的模样。
宫女们捞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
他这是要一个个探脉息,会武的人脉息浑厚汹涌,越是内力高深脉息越是宏大。
那明卫首领魏大人竖出一指,如蜻蜓点水般,眨眼便在前院的八个宫女皓腕上点过,速度之快,风驰电击间。
第二排便是中院的为霜,苍苍,和新来的白露。
三人磨磨蹭蹭伸出手臂来,那魏大人正欲出手,就被乍然而来的声音打断。
“魏大人,孙公公”昭媛娘娘婷婷出来,笑面如花道:“这大清早的,可是辛苦了。”
“打扰昭媛娘娘实不该,只是这刺客若不搜查到,只怕老奴难向皇上复命,还望娘娘体谅。”孙公公作揖道。
“公公哪里话,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不能替皇上分忧,本心中有愧,和公公和魏大人相比,自渐形秽”对蒹葭一颔首,蒹葭端了热茶上来。
“不如孙公公和魏大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娘娘,茶就不必了,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宫搜查,就先行告退。”那明探首领魏大人行过礼,率先带着一众黑衣人往旁边彩翼殿去了。
孙公公歉意对昭媛娘娘笑笑,作揖退出轩逸宫,紧忙追那魏大人去。
昭媛娘娘围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宫女绕了个圈,徐徐停在为霜跟前,冷冷道:“那方缎子,谁来同我讲讲?”
宫里的规矩,不同等级的嫔妃用不同的布料裁衣裳,而同品级的嫔妃用的颜色也不同,去尚衣宫领取布料时都有记载。孙公公定然早已知晓这布料是轩逸宫的,没有当面拆穿这个事实,一面是因为轩逸宫络绎不绝的好处,一面是瞧在皇上的恩宠,还有一面是希望昭媛娘娘能自己解决此事,亲自去向皇上认错,而他两面都卖了人情,真是狡猾之极。
为霜大惊失色,慌忙磕头,抱住昭媛娘娘绣花鞋头:“娘娘,那缎子确实是奴婢的,但奴婢是将它收在衣袍里的,并不知道何时丢的。”
“哦?”昭媛娘娘半信半疑瞧着为霜:“难不成,它是自己跑的?”
“求娘娘信我。”为霜面色惨白,跪着往昭媛身前走几步,拉着她的袖袍恳求。
“我信不信你,有何干系,你要让魏大人信你,皇上信你。”昭媛娘娘反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让蒹葭抬了贵妃椅过来,优雅坐下,竖起兰花指夹了粒葡萄,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为霜惊恐跪扑到她裙边,她知道程昭媛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每次她这般,就有宫女被抬出轩逸宫,她不想成为被抬出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