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柄文面露为难之色,便放下酒杯,朝敬投林说道:“敬伯伯,您问吧……”
“哎……自然是顾公子问你,老夫陪你喝酒便是……哈哈哈”敬投林爽朗地笑道,他却猜不出顾北要问什么问题。
“大哥,你想问啥?”谢柄文一听是顾北要发问,当下松了口气,他知道顾北不会为难于他。
“大哥问你……”顾北依然紧握着长缨之手,说道,“如若某天,太子与二皇子二人,只能有一人做北国的皇帝,你希望是谁?”
“太子啊!”谢柄文也不思考,脱口而出。
“如若欧阳伯伯和依依姑娘希望二皇子做皇帝呢?”顾北紧接着问道。
“太子!”谢柄文回道,“二皇子不适合做皇帝!再说,无论谁做皇帝,于依依姑娘有何干系?她要在西凉,我便去西凉,她想在北国,我便带她住在昌城……”谢柄文说着说着,眼中露出幸福的神色。
顾北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望向敬投林。敬投林不愧为当世枭雄,面不改色,点头微笑道:“想必这也是顾公子的回答了……”
“不错,北国万千百姓,皆会如此回答!”顾北平静地说道,“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敬伯伯,世间深不可识之人,深不可察之事,偏偏能被山野樵夫,市井小民之辈,一语道破。为何?皆因天道不可违……”
“好一个天道不可违!”敬投林脸色微微一变,“独隐之弟子……哈哈哈……老夫本一介莽夫,又怎能据理力争?”
顾北依旧紧握长缨之手,淡淡笑道:“敬伯伯……顾北迂腐,却还是谨遵师傅之教诲,留一颗丹心于胸间,坦荡行于世,桀骜随于行。敬伯伯见谅,”
“少年英雄啊……”敬投林叹了口气,说道,“顾公子真该早日抽身,携公主去寻独隐那遗世锦囊,修得长生不老,好让老夫艳羡!”言辞间尽是嘲讽揶揄。
顾北不恼不怒,静静地说道:“先前我猜测,师父锦囊,普天下人人皆知,是那二皇子所为,如今看来,西凉才是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话说回来,什么刀枪不入,号令江湖,什么长生不老,得道升天,不过是凡夫俗子一厢情愿的美梦罢了。细细想来,越是遥不可及的美梦,越能牵动人心。西凉处心积虑的设计,看似漏洞百出,不容推敲,却尽得人心。那日三界山下,长缨帮聚集上千豪杰,表面看来皆为我师父锦囊而来,实则乃长缨帮借此笼络人心,震慑江湖,聚众谋划此番储君之战。”
顾北把眸子投向长缨,柔声说道:“缨儿,其实世间并无什么锦囊,对吗?我师父他老人家,也只是担心我,方在弥留之际,给予了我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不至于让我悲伤,让我迷失……”
顾北眼中泛出满眶的泪水,滴答滴答掉落在桌上。“竹林的烈酒,曳浪湖的渔船,河界的营帐……也是算计好了的,对吗?”
长缨从没见过顾北如眼前这般弱小无助,宛如一个痛失了双亲的孩子,坐在门坎上,捧着父母的衣衫,等两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亲人。
她抱紧顾北的手,将它抵在胸前,摇着头哽噎道:“不是……不是……独隐前辈不会骗你……我也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