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雄多次明里暗里叮嘱女儿,但他这个女儿似乎只有一根筋似的,一口咬定说:“雨真妹妹比我更适合当皇后!”那次,倪雄再也没有忍住,狠狠一掌拍在了女儿的脸上,怒道:“北国的皇后,只能姓倪!你给我等着!”
齐公公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是入了宫,而他最后悔的事也是入了宫。
倪雄有次约他饮酒,一位歌姬脚下一滑,正巧跌入齐公公的怀中,倪雄准确地捕捉到了齐公公的神情,这简简单单再正常不过神情,眼下成了倪雄的救命稻草。因为他当初最大的爱好还不是关刀局,而是四处搜罗奇珍异宝,好巧不巧的是,前不久自己的一个门客从海边搁浅的船里救出了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人,此人为答谢门客的救命之恩,将一瓶丹药赠送于他。
倪雄似信非信地捧着门客献给自己的丹药,附耳在齐公公面前嘀咕了好大一阵,齐公公才紧紧握着一枚丹药,眼放异彩地离开了。没过几日,倪雄听闻那个歌姬,被齐公公私下召进了宫。
齐公公握走第二枚丹药之后,倪雄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子。
瓶中还剩最后一枚丹药,这枚丹药,倪雄要用它,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扶上皇后的宝座。
齐公公也知道,倪雄让自己做的这件事,弄不好可要身败名裂,九族性命不保,他因此异常谨慎。他甚至害怕倪雄反悔,提前将丹药吞入腹中,才揣着一把尖刀,来到了秋雨真的宫里。
秋雨真就在院内的秋千上,捧着一本书读得入神,见齐公公进来,微笑着说道:“齐公公,今日皇上登基大典,我这宫里的人都跑去瞧热闹了,恐怕连沏杯热茶都得让公公候着呢。”
齐公公颔首说道:“奴才只是过来传一句话,传完便走,哪有功夫吃茶呀!”
说着,他伸手偷偷摸向袖中的尖刀。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己刚才服下的丹药,此时药效已然发作他发狂一般冲到秋雨真身边,一把捂住她的嘴,就往内屋里拖,秋雨真拼命挣扎,情急之下,齐公公抽出尖刀,通红着眼扎进了她的胸膛,撕扯下她的衣裙
此后的十数年间,齐公公无比感激那枚丹药,要不是它,莫说皇上、欧阳岳,以及终日徘徊在宫门外的西凉王,就算来一个九品知县,都能轻而易举地查到他的身上。
然而,除了倪雄,谁又能想到一个太监,会对秋雨真施暴呢?
倪皇后也想不到,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曾经万分敬仰的父亲,父亲的形象一旦从心里崩塌,要想重新在树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现如今,她跪在倪雄面前,凝视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她先前的固执,终于开始动摇了: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
倪雄用颤抖地双手扶起倪皇后:“皇后娘娘,进屋说话!”
倪皇后习惯性地搀扶住倪雄手臂。
“父亲,让他们都退下,我有事要单独说于父亲。”
倪雄挥了挥手,左右仆人护卫忙退了下去。倪皇后搀扶着倪雄来到阶前一张铺着柔软的狐毛垫褥的双人坐榻边,先让倪雄坐了下来。
倪雄局促不安地抬眼看着倪皇后,手心里已是汗水涔涔。倪皇后弯下身子,扶住倪雄的膝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父亲,女儿先问一件事,你须得以倪家先祖的名义起誓,不得有半句虚言宜妃娘娘真的是你杀的吗?”
倪雄突然泪水决堤一般冲出眼眶,他咬紧牙关,额头几乎触到女儿的脸上。
终于,他卸下一口气,摇了摇头,瘫在了坐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