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萱听此嘴角含了一缕冷笑,折了一枝柳枝在手,撕扯了柳枝上的嫩芽丢到太液池中,引得红鱼争食。
她撕扯着手中的柳枝,避开我的眼神:“我总等着你来寻我,可是眼瞧着你殷勤伺候着万娘娘和莫娘娘,又和后宫诸位娘子交好,却独独不来寻我,我本以为你和我生分了。”
我抚摸着木匣子上的雕花浅浅一笑:“自小的情分怎么就生分了,只是看着你是太子的宠妾,太子和秦王不睦已久,不愿叨扰了萱儿的清净。”
慕容萱将手中的柳枝一截一截折断,悲怆一笑:“自小我便与你亲近,旁人都道我们似亲生姐妹。我原以为你终究会是我的嫂子,而我则会嫁给世民哥哥。”
她丢掉最后一截柳枝:“后来,你依着婚约嫁给世民哥哥,我想着娥皇女英也好,可是造化弄人,我嫁给了太子。如今细细想来,我哥哥是极好的人,可是终究比不上世民哥哥;我也是极好的人,可是世民哥哥早已有了你。”
她摸着如花的面容说:“姐姐,你觉得我美么?这口脂叫做嫩吴香,是太子特意命人为我制作,他说我柔情似水,像极了吴中女子。”
“可是,我曾是一袭红衣在长安城中策马的女子,不是那娇嫩的楚地女子。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她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这些年她过得艰难。
她咬着嘴唇,如杜鹃泣血:“我初入了太子府,也是不争不抢的女子,可是太子妃夺子,郑妃构陷,我为了承义和哥哥的前程不得不争宠。到头来,哥哥死了,承义还在太子妃前养着。”
我望着她那般,心中顿生怜惜:“我一直把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只是许多事情,我不曾护你周全,是姐姐的疏忽。”
我欲牵起慕容萱的手,却被她躲过,她仰头望着天空笑道:“姐姐,萱儿只求你一件事,待得事成,只让我和承义做一对寻常的母子。”
我浅浅笑道:“承义受太子和圣人眷顾,日后太子登基,妹妹和承义的大好前程才刚开始。”
慕容萱走到我的面前,悄声细语:“姐姐何必和我装聋作哑,自古打天下者夺天下。我明白这个道理,姐姐聪慧怎得不知。我只要你一句话,可否要我从中传递消息。”
我靠近了她问:“你舍得这身富贵,拼死帮我?”
她轻蔑一笑:“什么富贵,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得养,更何况,姐姐是知道这些年我心中所念所想。”
我不置可否,转身便要离开,方走了几步,只听得她问我:“我只问你心中作何打算?”
我回眸看着她,慢慢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我和秦王夫妻一体,自是同心同德。”
慕容萱眼含泪珠,咬着一口银牙:“若是哥哥还在,他也是会选择助你。我们兄妹终究是折在你们夫妻手中。”
我回了府,望着木匣子许久,退了左右嘱咐绿绮拿了火盆陪我化了慕容玖写的一封封信,绿绮服侍在侧问我:“王妃不打算看一眼慕容玖写的信么?”
我看着一封封满载慕容玖情思的信被火舌舔舐,不觉留下泪水:“他人都没了,我看这信又如何,不过是平添伤心,他,原是极好的人。”
“可是他终究是慕容罗睺的儿子。”绿绮一语中的,牵起了多年尘封的往事,她望着火盆中的熊熊火花,轻轻巧巧:“纵有多年的情分,中间总是隔着仇人之子这层隔阂。”
“他不知其中缘由,是个无辜的人,终究是我误了他的一生。”我化了最后一封信笺,看着它慢慢变成灰烬,起了身:“小心拿出去,旁人若是瞧着便说是王妃想起长孙老将军,烧了纸钱以表哀思。”
我忙活了一日,生双生子的时候又有了亏损,便让人伺候了洗浴,洗浴后我换了家常的衣物登上闲月阁晾发,我抬头望着弯弯明月问:“王爷还在议事么?”
翎羽答道:“王爷还在议事处议事,今日传话来不进内府了,杨娘子和韦娘子都派人送去了果子,就连燕良人也着人送去了汤水。”
我托腮望着清冷的月光,笑道:“从前,二郎出征在外,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府里,总想着要做他的弓箭或是横刀与他寸步不离。如今,他平了外乱可以长久的呆在府里,我却要和旁人去分了他的宠爱。”
我低头一笑,似是有所醒悟,又似在笑自己幼稚:“我才几岁便话当年了。”
绿绮笑道:“我冷眼瞧着,王妃是睹月思人了,小厨房新作了几样奇巧的果子,何不请了王爷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