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色的阴云乘着夜晚压过横山山脉,伴随北海荒原上的寒风,跨过了低矮的山脉,带着冰冷刺骨的雪南下,把虞朝长城背面的光化县城,浇灌的分外萧瑟。
在县城的城墙之外,点点火光密布四面,战马嘶鸣,人影幢幢,成千上万敕勒茹苒人正拆解城外村镇的房屋,把房梁、门板、木桌、方凳,运至西门壕外集中。
与城外的喧嚣相比,此时的光化城中一片死寂,黑暗里隐隐的传出哭声,只在城门近处有零星几点闪烁的灯火。
光化县城西门城楼上,已经挂满了木板,上面包着一层湿润的棉被或牛皮,用以防火。城楼上的箭窗,被这些木板挡的严严实实。
在密闭的城楼里,光化县令黄进皱着眉头,轻轻的掀起了一块木板,侧着身子透过板与窗之间的缝隙,向外打量茹苒人的动向。
楼内的光随着缝隙透了出来,营地里略略骚动了一下。
没一会儿,城外有一小队敕勒骑兵急速驰过。
“哚!”
一支箭穿过推开的缝隙,擦过黄进的耳边,射在城楼里的柱子上,光化县守备沈炼眼疾手快,将黄进往旁边一拖。
“哚、哚、哚……”一连十余支箭射在刚刚落下的木板上。黄进和沈炼对视了一眼,心情异常沉重。
光化县主薄闫溪山、典吏周访也围了上来,黄进挥挥手,示意自己无碍,回头看向钉在柱子上的箭矢。
沈炼面沉如水,大步走了过去,围着柱子上的箭左右转了转,伸手握住箭杆轻轻一扯,却是没能拽下来。
黄进看见不对,也走上前来,沈炼听得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下略一用力,这才将箭拔了出来。
沈炼皱着眉打量着这支箭,箭杆长约三尺,箭头呈四棱锥形,长约四寸,通体以精钢打造,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
黄进看向柱子上的痕迹,这支箭入柱已达三寸有余。
“黄大人”沈炼对黄进一抱拳,忧心忡忡的说:“这是敕勒王帐的精骑,虽说敕勒人精于骑射,在壕外七八十步疾射,力量尚能如此强劲精准。
除敕勒王帐之外,下帐的人及敕勒附属的茹苒诸部,都没有这样的能力,而这些北虏竟然有王帐精骑做为游骑,其势之大……”
沈炼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黄进看了看沈炼的脸色,环顾四周:“将军,此间只有我们几个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黄大人!”沈炼抬眼看了看黄进的脸色,咬了咬牙:“以我观之,城外敕勒人马不下三万人,而魔教妖人……”
说到这里,沈炼看向另一边,那里站着一位道士,年约四十余岁,手持一个好似罗盘的事物,正对着城外念念有词。
“王司正,能否看出城外有多少魔教妖人?”
这位道士正是光化县司正王晓阳,听闻沈炼询问,放下手中事物,面露忧色。
“沈将军,城外敕勒大军煞气冲霄,这妖魔之气夹杂其中,难以知晓确切数量。但据寻魔盘上所显示,大约有二三十人。”
楼中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此时王晓阳又补了一句:“都很厉害。”
典吏周访忍不住问道:
“王司正,我曾在数年之前,协助玄录司捕拿过魔教妖人,好像是叫什么吴继祖,敢问城外这几十人,比当年那吴继祖如何?”
王晓阳摇了摇头:“最弱一人也比他要强,城外应该是敕勒魔教教主直属弟子,周典吏未曾参与当年后续审讯,那吴继祖只是外围罢了。”
沈炼见周访面色惊恐,便出来打断了话头。
“当年赵国君主张伟荒淫无道,天下大乱,魔教与敕勒人趁机窃我神器,其势之大前所未有,妖氛之烈可以炽天。
而我朝太祖崛起草莽,以神枪火炮破其妖法,数万魔教妖人一朝伏诛,敕勒鼠窜塞外。
那魔教妖法单打独斗确实厉害,可这战阵之中,人力毕竟有极限,到不必过于忧虑。”
主薄闫溪山皱着眉头,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