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蛮军意料之中的转向。三日前他们确定了另外两件事。比起蛮军转向更重要的事。因此才使他们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毁尸灭迹,并祸水旁引。”我再开口时,声音已嘶哑难听到了极致。诸人惊讶的看着我。孙绍遽然色变,他显然已明白了我言下之意!三日前,除了蛮军转向,另外两件重要的事:焦孟坦诚了自己是太子的心腹。我收到诏令与家书之后,在孙绍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追击蛮军。
就是这两件事。逼迫着幕后黑手仓惶中选择故伎重施,嫁祸于人。与风雷连珠弩一样的嫁祸。
“焦将军请起。本帅知道幕后之人,不是你,也不是……太子。”
我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却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一股凉气自骨头缝里窜出,我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要冻碎了。
心口一阵剧痛。我下意识伸手去抚。指尖触到硬硬一物,正是当日孙绍交给我的那个云思明留下的锦盒,我当时惊逢巨变,心神大震之下没有勇气打开,后来战事紧张变故迭生,竟也就一直忘了它的存在。
我从怀中掏出锦盒。
“咫尺红尘催白发,天涯无处话离殇。”
我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打开了锦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纯白玛瑙小盒,盒盖上刻着一朵飘逸的云,线条简单流畅,其下还刻着一行小字:朝思明眸点唇妆,暮盼余生共卿长。
这笔迹……这物件……
轻轻揭开入手生凉的玛瑙盒盖,里面是一整块呈褐色的干涸泥状物,细看去又透出点点朱红。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这是何物!
按捺住胸腹间奔突横撞的气血,我移开玛瑙小盒,下面压着两页泛黄的锦帛,上面隐隐有密密麻麻的熟悉的娟秀小字。我强迫自己凝神看去。不过区区两页,我却似读了半生。
良久,我缓缓收拢了手指,那饱经岁月摩挲的锦帛像是再也承受不了我掌心的温度,霎那间竟化作尘埃,从我的指缝间纷纷散落。
“朝思明眸点唇妆,暮盼余生共卿长。”我轻轻启唇,啪哒、啪哒、甜腥温热的液体随着我唇瓣开合,再也抑制不住的从喉间涌出,落在条案上,飞溅成血泪如花:“咫尺红尘催白发,天涯无处话离殇。”
“元帅!”“凤主!”
我抬起头,也不管隔着面具是否看得到,只向着孙绍惨然一笑:“孙绍,原来,从一开始,便错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直地重重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我心头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就这样死掉吧,永远沉睡,不要再醒来。不要再多看一眼,这狰狞丑恶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