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谣一页页看过去,眉头皱了起来,“师清流?师忝的儿子?”
“是。”
月谣猛地将匣子合上,片刻,道:“我去面见天子。”她走得快,息微快步追上去,然而还没走出别院大门,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没等马蹄声停下,门便从外面被人推开,兰茵一脸地风尘仆仆,身后还扬着灰尘,人还没站定就急促地道:
“月儿!李寅江他们都死了!”
自从她跟着月谣做她的贴身侍卫,人前一向喊她大人,如今情急之下,一下子忘了礼制。
月谣脑子里嗡地一声,差点拿不住匣子,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兰茵喘了一口气,道:“李寅江他们都自尽了!我一直盯着刑狱,可是两个时辰前,天子秘密进了刑狱,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都死了。”
月谣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身形猛地晃了一下,息微扶住她,低声道,“月儿?”
“天子”月谣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天子会用这种方式干预贪污案,她终于明白上午天子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寅江是不是冤枉的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的影响不能再被扩大,不能被引到她身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兰茵望着她,她的脸色过于难看,眼底里闪着愤怒和不解的光芒,兰茵一点也不怀疑下一刻她就会拿起刀出去杀了师忝。
然而月谣最终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提着她的那股气一下子散了,整个人有些颓丧,“回去吧”
兰茵上前想要
扶她一把,却被她抬手推开,只能看着她一步步地往外走,她想喊她,却被息微拉住。
“让她安静一会。”
新军营士官贪污案最终以李寅江等二十三人畏罪自尽而结束,大司寇迫于天子压力,草草结案。而身为小司马的月谣则与此事毫无关系,只被治了一个御下不严之罪,罚俸一个月。
消息传入大司马府的时候,师忝狠狠摔碎了最珍爱的玉器。
夜色深深,云露霜重,不知不觉秋意已经浓了,院子外的草木开始凋零,唯有菊花开始三两绽放,融融冶冶地飘来一阵阵暗香。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吱呀地一声婉转低哑,好像是谁的哀怨。
姬桓点燃烛火,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了,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摔碎了的瓷器和桌椅,月谣一个人坐在摇椅上,双目紧闭,眉头死死地皱着。
“滚出去。”冰冷的声音好像是冬日湖边的碎冰渣子。
姬桓穿过一地的碎瓷片走到摇椅边,慢慢地蹲下来,抬手轻抚她的脸庞,手指在她的眉心轻轻一覆。
“月儿”
月谣眼睛嚯地睁开来,猛地握住他的手。
“我说了,滚出去!”
姬桓伸出另一只手,稍一用力就卸了她的力量,他拥著她,看似温柔却力大无穷,月谣挣了两下并不能挣脱,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姬桓不为所动,硬是将她抱起来,然后自己坐在摇椅上,箍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将她死死地按在自己怀里。
“别动!闭上眼睛。”他空出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眼睛像是被注入一股温热的暖流,融融地灌注整个脑袋,将她紧绷的精神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起初不耐地动了几下,甚至还咬了姬桓的虎口,急躁得像是一只不受管束的野猫儿,可他手臂始终箍得死紧,任凭她怎么抗拒都不松开半分,尤其是那覆住自己眼睛的手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没多久就让她缓缓陷入了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深夜时分,窗外静谧就好像世间最温柔的美好,慢慢笼罩着他们,却又像是寒冬慢慢凝固的流水,一点点侵蚀灵魂。
也许是这样的安静太过温柔,又或许是耳畔他的心跳能迷惑人心。月谣忽然觉得疲惫极了,很想就这样相拥着一直睡下去,即便时光老去,沧海桑田,万物都消亡整个世界安静得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了几分不胜一醉的脆弱。
“你是真的心甘情愿想和我在一起吗?”
“嗯。”姬桓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对待一只心爱的猫儿,辗转抚摸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那里恰恰是月谣的软肋,直捏得她像家猫一样柔顺,却听她忽然低沉狠狠地道,“那你要记住了,如果有一日你要走,我一定把你的心挖出来。”
姬桓没有说话,突然笑了一声,十分愉悦轻快地。两个人相拥着,他只要一偏头就能亲到她的唇,记忆中亲吻了无数次的嘴唇像是带了能勾人的异香,丝丝缕缕地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入身体,直烧得人血液沸腾,理智崩断
窗外的云渐渐散去,月光温柔地洒满整个院落,照亮一室孤冷,一阵风吹来,西窗外簌簌地落下一地花叶,幽幽的花香若有若无地浸润整个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