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浅竹修为较师姐刘子妍为浅,受的反噬却比她还要轻一些,先行站起后这便伸手扶助,将她搀起。轻拍了落寞的尘土,对着雨青禾强作出笑容,跟她走了进去。却不知为何,进入小院后,她的心中一任平和,不再有纷乱尘杂之感。
但见院内左右参差,青草攀附在道路旁墙梗下泥瓦缝,虬老的松枝悬垂在院屋额上,茂而不密疏而不空,整整覆盖了一大片光阴却,却不知为何,骄阳下的一处高端松肢颇有润泽,滴答滴答正沿着最深的那间院屋下流。而院空地上,随意散落着许多杂物,诸如柴垛、木材堆等,只有那尚在滴水之处,一条沟渠歪歪扭扭离墙而去,土地平整青葱有为,俨然一块菜畦。
既入得庭院来,地主雨青禾也不再保留悬念,一脸洋溢的青春率先开口道:“二位师姐,这整个院落都是小妹的?是不是好大好大?”
雨青禾避重就轻,若只在众多宿舍中作比,大却也算得大的,学员享用独立房间已是难得,这坐拥整个院落,确是令人匪夷所思,只是单这大又算不得什么,杂物间通常同样也不小。话音入耳,二位青衣纷纷点头。
但雨青禾哪会就此打住,又延引两位青衣穿过空地,越过菜畦,一面讲述着这独院的殊荣绝无仅有云云。推开门后,一番馨香粉红迎面而来。
二青衣没想到,雨青禾素衣简白,给人的感觉是清爽率真的,虽偶有幽默,也权当是调笑令一般,浑想不到她的房间清洁整饬,其中物什多半是粉红一系,虽则房中用具简单,又看里侧窗台之外一株海棠深红浅红娇俏地轻吐芯蕊,而几株芳兰正纳析芬然然。
“清风小院”为雨青禾独居之所,虽简且破,雨季安从女儿身上获悉的却是被告知特别住着独幢别院之属的话语,大抵都以为她过得很好。二位青衣参观下来,却也是一样的感受。刘子妍二人常年在蒙山修行,日用至为朴素,难得院子安静房间整洁,又配兰皋如熏香一般,对修行来说确属不错。二位青衣与俗人意见不同,自是当然之理。
雨青禾道没想这层,她领二人参观院内居所还有别的计算。见师姐真的欣赏起这房间朴素来,她却也趁机露出了形容,也不知是从何处摸出两个沙袋,坏笑着朝二位师姐偷袭过去。
修行者感知灵敏,这点伎俩,自不在话下。只见吴浅竹倾身一侧,就将两只沙袋抓在右手指掌之间,而刘子妍早知浅竹师妹功夫独当一面,压根不做防备。吴浅竹接住沙袋后,朝雨青禾一哂,却下意识地往袋子上一捏,不觉清香随之溢出,乃将沙袋打开。
吴浅竹欣喜地道:“师姐,是松子诶。”但看里面竟是一颗颗硕大饱满的松子,有如小指般大小,气息清新馥郁。
刘子妍看后,饶是她见识广博,也没想到世间的竟然还有松子能长到这般硕大的——颇颇是令人意想不到。
未必好物皆要远求,这么好的松子,却是少了五百年长不成,二位青衣这便抬头,看着垂若天盖的苍松失神。也不知雨青禾血肉之躯,如何攀惹那许高处摘来这许多松子。正怅惘间,却见雨青禾拉着二人,往屋外走去。
天风中郁郁阴凉,一两簇光束散溢下来,留下一道道金色光瀑。因着遐想,刘、吴二女才在群杂之声中细细辨听那切切蝉声,听起来还真不少呢。稍时,又在雨青禾的导引下,出了院门,朝掩藏在院墙后的那颗最为虬壮的苍松根脉走去。
“原来如此”,到了树下,刘子妍、吴浅竹师姐妹心中所想暗合。但见那虬壮的**之下,有许多木条,呈螺旋状沿那巨大根脉阶梯状攀缘而上,伸入高云密叶之中。三人因拾阶而上,不一会已经隐没在视线里,在切切蝉声之中,不时有笑语堪与风云际会。
风乃云之影,云乃风之叶。风贵清而能入虚,云贵淡而能得白。苍苍者天,冥冥无极,虚极而成空,深白而苍蓝,是悠悠也,是幽幽也。
良久,也不知是兴尽而归,又或是“弹药”消耗殆尽,待三人步云而下之时,却已是申时时分了。入院后,雨青禾随意洒扫出三两处休憩之所,三人稍事休息不在话下。却看天日,毕竟为时尚早,乃相约去婴宁处逗留,也好聆听教诲——计议定后,辄掩窗门而出。回看“清风小院”,真真是好耍的一天。洋溢着快意,师姐妹三人相视而去,颇有些不舍。
“就是她们”,离小院不远,为首一个中年男子领者五个魁梧壮汉正朝师姐妹三人张望,话音未落,如抓贼也似,快速围拢过来。
“青禾啊,我果然没看错你!”那为首的男子一身深人雅致的装扮,开口巍巍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