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吴二位师姐看来,却是不解。这男子直呼雨青禾小字,“青禾”声如亲似昵,来意又颇是十分的嚣张,这人究竟是谁?雨青禾和他有交情?有过节?
雨青禾肃然正色道:“哦,原来是枭教员,您不好好观礼,却来我别院做什么。是腰闪了,腿折了,急着养老退休了么?这是来告别的?”说完这话,雨青禾蓦地失声笑将出来。
果然,刘子妍见这人也是院内老师,又看雨青禾不尊称其“老师”而刻意点出职业“教员”来,想来是有嫌隙。吴浅竹心性醇良,清心少欲一心向道,素来与世无争,见有争斗要起,也想来劝和。
刘子妍先是捧了捧雨青禾肩膀,才向男子搭手施礼,略微躬身道:“枭老师!冤家宜解不宜结,青禾先前如有冒犯,我等在此先赔罪,还请见谅。”
“噢哟,原来青禾还是有朋友的,这倒是眼拙了一学期了”,那雅致男子不很满意——他怎会领情,他要捉的就是带人入校,这犯禁之人居然从中做起好人来,叫人如何不气。接着,男子补充道:“院规大如天,你们既然违禁了,说什么也是无用的,跟我走吧。”说着,就指示那几个魁梧壮汉过来。
雨青禾谁不知道,这几个壮汉她岂会不知,这交道可不曾少打——
——这短发瘦削的姓赵,是前太极门的弟子,却因失手打死掌门被拿下狱,后获凝樱子赏识,提来做个安保队长;一旁红毛,是青云门张氏的指定传人,受不住老掌门再三纠缠恳求,凝樱子亲批他为安保副队长;束发的是东瀛的狂剑道人小安,慕名来齐州后,折服在凝樱子的寒气之下;身材相较要小的小生面孔的姓唐,自称是斗斗大路的人,不知是何地方,并声称来自唐门。
这五个家伙可说是留都城最能打的人了,雨青禾怕了吗?她要如何应对呢?她能应对地来么?
“青禾犯禁不犯却不知道,不过有的人不好好做自己的学问,不好好在弁学大典现场观礼,却跑来约规说戒,我倒是要向院长请教一下僭越的意思。”雨青禾很清楚,这教员根本无权干涉自己。
“不巧,正是院长授权我管理院内秩序,约束教育学员,这分内之事都办不好,又怎么向院长交差呢?”那男子说着,亮出一块银色教导的勋牌,向四周倾倒出许多熠熠光辉。难以置信,这枭姓教员,竟然已升任教导行列,院长之下,除却院长老和教导主任,教导是在学院最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了。言毕,将手一挥,就要拿人。
雨青禾摇摇头:“噢,做学问的不以学问服人,三十年都未有著述,今日是彻底放弃尊严了么?”
中年男子闻言,挥手打断道:“清风学院是学问的地方,青禾小妮,整个学院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了,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季安子的学术报告堪入“道法境界”,院长的“道心”论衡透尽世间真相,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你却在此豪掷光阴,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雨青禾讥讽自己这三十年未出成果,士可杀不可辱,学人头颅可断,却绝不可辱没所作的学问。
“季安子”、“道法境界”,不听则罢,听罢雨青禾心中才抚平的心绪又狂乱起来,此刻,却再无半点对枭姓教员的敌意。“哈哈哈,当真可笑,什么‘季安子’,什么‘道法境界’,都是虚妄,全是骗人的……”
枭姓教导闻此,已经愤怒到达极点,若不以为文大道制服她的乖戾,这三十年的学问研究,这四十几年的教养功夫岂不就此成为笑话,这简直是对文道精神**裸的侮辱。
“青禾小姐,不青先生,你听好了,我要向你发起辩学挑战!”枭教导蓦然恭敬地向雨青禾道。
“正合我意,谁不来谁是小狗。枭先生,您请。”雨青禾辩学心正烈,径直答应了他。
五位魁梧看了,不知如何是好,此刻却是无论做些什么都显得多余;二位青衣见状,也不知如何帮衬,“辩学”究是何物,能令如此不合的二人瞬间冷静下来,相待以礼。
天空似蓦然沉寂冷落下来,这残破的庭院,不觉为之抖落一段灰尘,零杂而下几根朽落的松针,似乎这近千年的虬松,也有叹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