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捐金会回来当天姚梦庭在家里一通叮铃咣铛地好找翻出了个皮革箱子,里面是那支梵哑铃。她抱着琴倚在窗边,冬日不富裕的阳光透进来把储物室的灰尘照的影影绰绰,姚梦庭看着灰尘舞动,跟着那些小东西跳跃的节奏将手指滑过琴弦。
终于她低头看着这支不菲的琴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接着找来松香养护一番后连盒带琴一起提着出了储物室。
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关上,一点点地阻绝了那点稀薄的阳光,阴暗的过道连通着外界,似乎还显得光亮些。
之后姚梦庭干脆天天带着琴出门,俞幼清这下连嫂嫂也不常见到了,整个俞家仿佛只有她最是清闲,每日除了在族学念念书就是陪陪祖母,看起来同从前十一二岁的日子无二,只要家中越发碍眼的那两位不给她找事的话。
先前的登记员竟不是随便客套,说要登门致谢就真的来了。距捐金会已过去月余因此当幼清接到帖子时颇有意外。
这天俞幼清刚从学校里回来正窝在花厅里看书,门房来传有客要拜访俞小姐。幼清打开递来的帖子发现是那位姓王的登记员,她让门房把人请到客厅,整理了一番仪容后前去会客。
登记员年纪不大应该是刚进入政府工作的,脸上的真诚还没有被经年繁琐的工作往来磨去,此时坐在俞府厅内还有些拘谨。
幼清还没有走到人跟前就先打了招呼,“王先生,一点小事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而后她在登记员对面落座招呼下人上来了茶点,笑盈盈地对上对方地眼睛,端起果茶抿了小口。
王先生忙伸出手同她握手,连连道:“哪里称得上麻烦的,有俞小姐我们的工作好做了不少,王某必须亲自登门道谢。”
客套一番后二人就当前局势、捐金事宜交流了片刻后王先生突然面露难色,斟酌几番都没有开口,幼清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此番上门是有事相求,兴许厅中人多不好开口,于是她让下人们暂且退下去。
“王先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俞小姐,王某此番是来送谢礼的。”他对上俞幼清不解的眼睛,将茶盏放下深吸口气接着说,“俞小姐知道面粉公司的捐赠是哪位在负责吗?”
“啊,捐赠事宜奶奶一应交给了下面的人,拿主意的大概是我二哥了,是出事了吗?”
王先生了然并将声音再压低了些,搓了搓手斟酌着开口,“是面粉的质量出了些问题。面粉有的陈了,有的…掺了些东西,怕是手下换了货。”
幼清一听就蹙起了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想俞自牧真是十足十的草包。
“面粉有问题的占多少呢?我少理家事,王先生此番告知我定会马上去查清楚不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只是不知道现在可还能补救?”
“俞小姐放心,面粉暂时被我压在仓库中了,先由去年的谷子替代发了出去。”
这位王先生虽然先前负责了捐金会登记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差事但他是因为分量够重才被推出来的,实际上在军需处当差,市内募捐事宜几乎都由他经手,因此能将以次充好这事压下来。
那批面粉是全市商界响应号召为前线凑的粮食,俞家面粉厂出的东西质量不够格往小了说是商人重利罔顾信誉缺斤少两用陈仓打发,说大了可就是罔顾家国,发酵出去损些信誉倒是小事,前线的川中子弟收到东西还是要挨饿就是千古罪人了。承了俞家情的王先生自然忙不迭地把消息递到俞家人手里并尽可能地留时间给他们找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