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听到还有转圜余地松了口气,向王先生仔细过问数目等等情况,找来纸笔一应记下,再三道谢万分客气地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还叫人找来两盒上好的茶叶捎上,王先生给了她一张片子直言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找他。
刚送走客的幼清脸上还满脸和煦但她眼中已经像藏了刀子一样一片寒光,她说话总是开口先带三分笑,亲近好相处,常常使人忘了她有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睛,笑起来眼中的坚冰自然裂开,可一旦她动了怒此刻的春寒都要再添几分冰霜。也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人人都说她像极了俞应之的气度,她不知道这算恭维还是疏远。
俞幼清快步走回厅内径直上二楼书房去翻找账本,龄儿见客人走了不用再回避密谈很有眼色地重新跟在小姐身后为她端着败火的茶汤,进了书房放下茶杯就默默退出守在门口。
书房中找到的账本都是公司核对后抄送来的备份本,俞贺氏年轻时过于操劳现在身体已大不如前因此自从她将生意托付给了经理人后就不再像从前一样每月亲自核对每份账本,由公司送来账本作罢,偶尔精神头好了才找出来看看。
俞幼清知道房经理基本上是可信的,因为他是跟着父亲一路打拼过来的左膀右臂,父亲生前与他亲如兄弟,这么多年俞家不仅撑下来了还日渐繁盛房经理功不可没。
可幼清知道她二哥没那个本事一个人做得了交到他手里的事务的主,房经理势必会监督并提点一二,这样还出纰漏那就是公司里颇得信任的人在暗中做了手脚拍了板,有没有俞自牧参与暂时还存疑。她此番就是要先找出账本,一是看看能不能从账本上找到数目的差池,二是与从前奶奶亲为时的对比,以前是经房经理手送到俞家,现在他的事务繁忙委托了别人办事,账本就可能在这途中出问题。
俞幼清少理生意近几年虽然在奶奶的要求下开始接触自己名下三项产业但看着密密麻麻无比复杂的账本还是很头痛,所以她让龄儿请来了周叔一同看看,还叫来了康五。
面粉厂的那本做过出库的记录并有多位管事核检,因此从厂子里运出时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想来是有人在之后掉了包。
想到这点后俞幼清还叫来了康五,外头的事情有些只能交给他办。
康五和周叔是一起来的书房,他们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一只手撑着额角,手指轻缓地扣着桌面,面色有些沉,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在交流到底谁惹到小祖宗不高兴了。
少女的稚气比起前些年褪去了不少,长在雷厉风行的老太太身前养出来的气势渐渐显露,此时她面沉如水是真的很能唬住人。
周叔在俞家毕竟算老资格,这个家里谁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不亚于给炮弹点火的难事就落到了他头上,正当他准备问谁惹到我们小祖宗时幼清却先一步开口了,十万火急一刻不等的样子。
“周叔你帮我看看这两本账本笔记上有差别没,我总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幼清请管家周叔坐下后将桌面上的两本账本递到了他手中又转向康五与他耳语。
“找你那些兄弟盯一下从面粉厂到政府仓库一路经过的码头以及火车站,尤其是夜里发走的货物,从前天下午起的开始盘查,做得隐蔽些,如果发现有异常便暗中看看他们运的是不是面粉。”俞幼清略一思索接着补充,“黑市上如果有大量交易的面粉同样要摸摸底。”
康五从不多问为什么凡是俞家兄妹纷附的只管去做,他朝幼清点点头,转身欲走。
幼清手垂在身侧握成拳用力地捏了捏,下定决心般再次叫住了康五。
“你只管去做,不管查到是谁绑了审就是。如果你们现在行事不如以往方便就知会我,我去想办法。”
是了,直到现在除了俞思谦整个俞家都还只当康五是一名退出行伍的普通士兵,有些不方便他们明面上的做的事悉数交给了他以及与他处境相同的昔日“同袍”,不过在报酬上格外丰厚。所以连幼清都以为在川军势力几乎全数出川后他们办事可能会为新势力掣肘不如关系网俱在是方便。
殊不知康五才是那在川中势力盘根错节、手眼通天的袍哥会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