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三婶他们很能吃辣,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简直无辣不欢,大冬天也会被辣到满脸通红,浑身冒汗。我也只能入乡随俗。
他们的生活一直很简单,本身卖菜,平时也不舍得大鱼大肉,也许是节俭惯了。
饭后,三叔给我拿了500元钱,叫我去买套衣服,洗洗澡,必定从那里面回来,咱不用放鞭炮,跨火盆驱魔辟邪,最起码洗洗晦气是正常的。
晚上,我用三叔的手机给我的狱友们打电话,要么是空号,要麼你打错了,最后只有陈旭勤的是真实的,他告诉我他已经出来半年了,现在很安定,在亭湖区的一个市场卖猪肉,要我明天找他玩,给我接风。
眼看临近过年,别人做生意都很忙,咱也别给他们添麻烦了,我的爷爷,奶奶,孩子都在家,咱心再大也没心情吃什么接风酒,安稳点,该先回去。
思量再三,决定明天回家。
第二天清晨,呼吸着凉爽的空气,背上我简单的行李,告别了三叔三婶和弟弟妹妹,朝盐城汽车站方向走去。
二叔肯定恨我,也不知道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我好想去看看他,但眼下也不是时机,说不定被他臭骂一顿,再给个闭门羹,咱自讨没趣。作为至亲之人,我实在不该伤害他,我也为我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但在心里,还是有愧与他,那一句道歉的话只有等时机成熟时,让时间再慢慢淡化恩怨之后在说吧!
别人面对家的呼唤,会洋溢着浓浓的喜悦,归心似箭,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我此时咋那么踌躇呢?不忍心面对那悲惨的一幕,但疾驰的车轮在缩短路途和家的距离,沿途的风景陌生,凄凉,又慢慢熟悉。
逃避了多年,给我记忆和养育过我的小村庄很快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脸越来越潮红,心潮澎湃,不是激动,那是羞愧,自责,无颜面对的强烈感觉!不想!但不得不!
车停在了路边,这里不是车站,我下了车,这里是我的乡镇,我的中小学是在这里度过的,路边飘过浓重的乡音,刺痛我紧绷的心情。
谁也不认识我了,这样更好,我站在马路牙子上,任寒风裹着尘埃和着汽车尾气刺鼻的味道,我的眉宇间透出一丝轻蔑,是对我还是世态还是人心,我不知道。
太阳已稍稍偏西,我脒着眼睛环顾四周,一切都变了。只有古老的太阳,古老的土地在熟悉中被记忆蹂躏,那个有着百灵鸟般嗓音的少年经历不该经历的太多磨难已卑微地在怀疑人生和这个残酷的世界。
路边有不少超市,囊中再羞涩,也要给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孩子三岁多了,第一次亲密接触,该给他买点玩具,我走进了一家超市。
我买点水果,两包豆豆奶粉,给孩子买了个小玩具车。
310国道,东西延伸,向西几公里就是江苏的地界,我曾经在这条路上留下太多足迹。
南北的道路是砂石子铺的,我那时读书便会用脚步丈量家与学校的距离,一草一木一物一景都如同不曾经历过,即怀疑又残忍地追忆。岁月在我心里,划下了道道伤痕。
我着简单的礼物,路上来往的汽车,电动车,曾经的主要的交通工具自行车已不见踪影,这里不是城市,没有出租车,但路边有不少三轮摩托车,三轮电动车在趴活,我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情再用脚步丈量这条路了,便上了一辆三轮电动车,付了5元钱的车费,颠颠簸簸地朝我村子的方向驶去,幸好后面有棚子,谁也不会发现我。
我坐在后斗里,透过前挡风玻璃,指挥大爷向左,向右,必定六,七公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临近我家的宅子,我看到崭新的,很气派的二层楼,我知道,这里再也不属于我了,已经是别人的宅院。
我指挥大爷把车开进爷爷奶奶的家。
本身很宽广的路面,被自私的人们侵占的狭窄而弯曲。
来到巷子口,我让大爷停车,给了他5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