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体投地大礼是什么，胸腹贴地腿成跪姿，双手前伸反向朝上，认真不认真就看起来以后脸能不能在地上印出五官。汉陈这样肯定非常认真，如果江流不答应，他很可能拔出佩刀切个腹，切腹这种事唐贵族也有人干过，听说就是因为一碗酒没喝到所以跟人呕气，然后就把肚子划开了。

“大叔大叔，快起来！”江流小刀一扔吓个半死，谁受得了你突然一下子趴在地上，跟碰瓷有什么区别。

“公子不答应，某就不起来！”

“我答应嘛！”

“公子当真？！”一个泥巴脸从烂泥里兴奋的抬起来。

“我现在就写配方给你，你起来！”

汉陈从地上起来嘿嘿笑，搓着手又不好意思了：“公子会就行，配方乃是祖宗恩师留下的，不需写不需写。”

“行行行，赶紧洗洗吧你。”江流左右看没有纸笔，又担心自己这样乱搞会发生某些不可预测的意外，所以只是点头答应，将一块布条塞到汉陈的手里，自顾吃那野猪肉。

汉陈抹了把脸，又把那钢镐拿出来看，只见暗沉如水面覆钢纹，把柄处刻着两个自己不认得的天书文字。主人不甚爱惜，镐头有些许划痕，可即便如此还是锋利难挡，手一抹顿时割破一层表皮。

对武夫来说没什么比一把好兵器更重要，把玩着，不知觉竟有些伤心，赶紧抹了抹，一抬头，烤焦的猪蹄出现在眼前，却是被江流看得清楚。

“十二年前若不是兵刃不敌突厥蛮狗，二弟也不会被削去头颅。活到如今三十有二，是爷爷辈的人了。”

一桩伤心事，江流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从泾阳逃到邓州的流民不少，有些青壮听说高兰所在的这只流民要去长安，游魂野鬼的跟了进来。都是些破了家的人，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流民的队伍越来越大。高兰拿着一块玉珏进入邓州城以后，才知道邓州持节刺史带着五千人竟然应援李世民了，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府衙让三个副手管着事。兵灾之下城内也是混乱不堪，唯一能保持建制的只有衙门，高兰打算在这里停留两日，江流则一入城就拉着汉陈去找铁匠铺。

这年月铁匠可不好找，好不容易在城东找到一个，却是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从官造退下来在邓州养老，连个像样的火炉都没有，只有口废弃的泥窝，封了顶口找来碳石，费尽力气做了个木框，用细沙打个长剑模子，老爷子没力气赶人，不知道这两货倒腾什么。

这位姓陈的老爷子做了五十年的铁匠，可以说是唐初的宝贝，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就算在大街上拉屎调戏小姑娘官差都管不到他，所谓百无禁忌。可突然跳出两二愣子要用他的宝贝炉子，这哪里能服气，但两人来了以后，却是那八岁的小子主事，却不知道什么来历。

老爷子没说话，在墙边眯缝着眼睛晒了一整天的太阳，爱答不理装耳聋，直到江流鼓捣出一个从没见过的精巧模具，他才转了身，瞪大瞪圆了看着这孩子上蹿下跳，天黑了都没停下。

这是弄什么？

汉陈也不知道，只是江流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外围那个陈老爷子指望不起，同样忍着心底疑惑。

江流一边烧炉子，一边从预留的风孔里给那对铁屑加石灰，石灰能去除硅之类的杂质，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种手段。直到红彤彤的铁水从炉子里掏出来，清晨时分到天上圆月，竟然烧了足足一整天。

累得半死的江流赤裸上身，白花花的身子裹着一条兜裆布，把那铁水提起来顺着预留的模具孔倒下去了。

龇牙咧嘴的还说呢：“就是没有风箱，这炉子烧不开，不然哪用的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