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啥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他愣着没做声,那八十岁的老爷子就真的要跪下了。
八十岁啊,马上要入土的人世上在乎的事情是真不多,他这一跪江流哪受得住。
赶紧扶住:“小子浅薄,受不住!”
老汉死不松口:“制铁七十余年,七十余年啊,不曾见过如此玄妙的制器之法,眨眼之间百锻宝剑立成,若用此法制器,何愁天下无兵可用?”
“这是百锻宝剑?”汉陈有些楞,干脆从自己腰间拔出那把熟铁剑放在桌子上,举起手里的钢剑一剑下去...铛,一声响,那柄已经破洞的铁剑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这...”汉陈抚摸着缺了个口的钢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千锻熟铁,比不上一锅铁水浇的钢剑。“一夜即成如此宝剑,若被将作营得去,程公三万死士又何惧颉利三十万突厥狼骑。”
看着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江流有些害怕的缩进了墙角:“你们...想干嘛...”
汉陈和陈老汉相顾一笑,径抓起他直奔邓州府衙。
高兰正在院里疾书,一捆黄色绢帛加上一只狼毫笔,陈老汉不知道去了哪,汉陈捧着钢剑敲了敲柴门。
“进。”
“殿下,今日小人得宝剑一锋,特来进献,请公主过目。”
不像平时说话,人跪在地上五丈远,远远的举着那柄磨痕严重的宝剑。高兰看着有些奇怪,放下手里狼毫,不知是什么名堂。
“昨夜未归,就为了这个?”
“公主不知,这是江公子一晚上熔铸的百煅钢剑。”
“一晚上?”高兰眉头皱了起来。
事物繁杂,她没空管跟在路上的江流,只当是个医术超群的世隐后生。可此时汉陈捧着这把寒光剑如此郑重,由不得她不分心。
“江公子还会炼器,你确定是一夜功夫?”
“是。”汉陈认真回答道。
高兰粗布长袖一卷,那长剑已经到了她的手里,用手一弹,清脆响亮。
“确实是百煅宝剑,收起来吧,给江公子安排仆役,好生照顾。”
“是。”
汉陈恭敬后退,退出去将柴门掩上,回头去找江流,这小子横在青石碎路上早就睡着了,哈喇子流了一地。
小心将这个宝贝儿背起来,轻笑送到厢房去了。邓州刺史不在,高兰在这儿的权威堪比主人。
江流可能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含义,但汉陈很清楚,医士的地位不高是因为他们很少能救活人命,而工匠就不一样,尤其是世家工匠,那都是每个世家最核心的秘密,比如长孙氏把控盐铁,不光是长孙氏的权势,而是他们拥有海盐开采技术以及采矿冶炼的能力。
每一套技术的应用都需要许多代人实践完善,而江流明显就是此道的集大成者,为什么这样一个尊贵人物会流落荒野,汉陈想不明白,但高兰此时却没有想的心情。高士廉被秦王召回长安后,陪同去了渭水解围,一纸书信让高兰回家,其中的目的又没有在信中说明。
汉陈理解小姐的心思,所以安顿江流睡下以后,就不再去打扰了。至于没心没肺睡的要死的江流,仿佛根本不觉得他奉献了一个怎样的秘方,又会给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一觉,睡到午后黄昏。
昏昏沉沉的脑袋被一双柔嫩的小手催醒,温热的抹布在脸上擦拭,抬眼一看,扎着两个羊角辫的丫头出现在眼前,吓了他一跳的同时,也把这丫头吓了一跳。
九岁模样,生的玲珑乖巧,只是脸色有些蜡黄,像是营养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