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很讲信义,江流有文书和脑袋担保,所以无人再找他的麻烦。
一口大锅在门外立气,沸腾滚烫的渭河水倒了一茬子,半天下来煮了半锅虱子。
圆圆滚滚的虱子和其他说不上名字的寄生虫,有的人衣服从身上扒拉下来,带起满皮肤的血洞,全是虫子咬的,粘在衣服上难怪他不愿意脱。
就这还不放过,刷马的刷子淘过来用盐渍了把人当畜生刷,任何这位小医官看上不眼的东西都在营帐前被焚烧。
就连不少伤患的伤口都被重新打开,硬生生按照他的办法包扎。
医生们很不耐烦,直到外围送回来一个腹部开口的汉子,场子已经流出来了,这人咬着牙昏不过去,一截榆木上血迹斑斑满是咬痕,一旁的兄弟手放在刀把子上,冷眼看着江流。
汉陈毫不客气,一背刀将这人打翻,这人也不反抗,趴在地上,眼睛沾着泥土,死死的盯着江流。
“把我的被背包拿过来。”
顾忌不了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手足同袍的情义,江流喂了这人大剂量的抗生素,包内所有的消毒棉布全部用上,才勉强将伤口清理干净,程处默在一旁弹着刀,风轻云淡的喝着他的三勒浆。
江流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活,尽力用羊肠线一针一线的帮他缝好,一旁的医士没见过把人当布料的办法,都认为已失‘血气’根本不可能再活过来。
他的脸色也的确苍白的要命,用两块玻片验合血型以后,对着场内人道:“我要血,谁来救。”
程处默和地上趴着的那个士兵站了起来:“用咱的!”连插刀入泥的姿势都一样。
“还有吗?”
那士兵嗤笑一声:“难道咱的命,不够阎王爷换么?!”
江流道:“世上的血有很多种,只有相近的血型才能相通,谁敢来救这个人的命?”
程处默学着江流给自己取血,伸出手臂仍道:“以命换命?”一众军士这才轰然道:“用咱的!”
一时间营内视死如归,很多人都以为取血就是用自己的命换伤患的命,但他们仍愿意如此,一时间潇风瑟瑟,让人有些禁不住沉默。
江流握住程处默的手臂,默默取了血样,比对刚好吻合,O型血,也不用走什么消毒的程序,没有那条件,询问没有大的病症以后,两头一接就要直接输血。
临了眼睛一对,江流看着脸色黢黑的少年道:“你真的不害怕?”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如果你有本事,就算用咱的命去换这一营兄弟的命,咱也认了!”
江流拍拍他的手臂,再无多话,鲜红的血液带着热流注入士兵的身体,程处默的脸色也在一点一点变白。丘八们带着担忧的看着上官,转眼去看江流就变成了一坨狗屎。妖术,难以理解的妖术。
但那名叫二狗的伤患脸色却一点一点的红润,转眼间呼吸绵长,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流估摸着差不多了,一拔针管给两人做完简单的消毒按压处理,对着程处默拱了拱手。
“完了?”
“完了。”江流点头道:“命够长睡一觉就能醒。”
“你这是什么法门,怎么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