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注意到那五人的注意力现下大半在冰然身上,尽管内伤让她疼得只想把身子蜷缩起来,但她必须尽力做这最后一次偷袭。
其中一个鞑子突然转过脸来,刚鼓足勇气的阿楚立刻吓得魂飞天外,差点将手里的剑直接丢过去。
然后那个鞑子就倒在了地上,开始疯狂的抽搐起来,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响。
于是其余鞑子的动作停住了,我方才积攒起来的必死决心也被这变故惊的烟消云散。
羊癫疯?右肩逐渐习惯疼痛,我开始分出精力来思考骗他们说这是烈性传染病能把他们吓走的几率有多大。
大概是杀我和救同伴这两件事比起来还是救同伴比较重要,鞑子们都围上去关注那个倒地者的情况。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尽量远离危险。
他们互相交谈用的是北戎语。两国士兵因为多年交战,积累的一个能力就是许多都学会了两种语言——自己的和敌人的,我们没有这种条件,但因为定雁城处于边境,这几日也零零散散学到了些北戎话,因此也能隐约听懂他们是在说这种情况在他们那里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当然,我们这时候是不可能做圣母去主动救人的。而此时那个倒地的鞑子又站了起来,并且开始傻笑,这笑声在空荡荡的无回谷里尤其诡异。
惊悚的笑声让原本失去意识的古辛夷和挂在马背上的孙仲景都清醒了过来,四个华国人、四个正常鞑子、一个发病的鞑子加一匹马构成了前所未见的奇景。我看孙仲景因为身上的绳索开始拼命挣扎,想着不如铤而走险,便冲那几个鞑子道:“你们,把你们绑的人放下去。”
鞑子们回头看我,满脸都是警惕,而此时我每说一句话都有一种接不上气的无力感:“这是传染病……他是大夫,收治过这种病人……可以帮那个人看看……”
看那群鞑子还犹犹豫豫,我恨不得劈头盖脸的骂出来,但无论是身体还是情势都不允许我这样做:“你们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对你们怎么样?”
大概是同伴的笑声太过惊悚而扰乱了鞑子的脑子,他们最终将孙仲景解开扔到了地上:“你,给他看病!”
“他奶奶的,这群男女不分的神经病,疼死老子了……”额头上血已然凝固的孙仲景刚被放下就忍不住骂起来,看到我和阿楚拼命使眼色才憋了回去。我冲他做了个:“先给他治”的口形,他只能边从怀里掏出纱布往头上的伤口上按,边挪到那个还在狂笑的鞑子附近,此时发病的鞑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孙仲景看了半天觉得很不能下手,最后只能不情愿的对那几个鞑子道:“喂!各位……壮汉,能让你们这位兄弟消停一下吗?”
鞑子立刻目露凶光,孙仲景抱头向后退了几步:“让他别乱跑,然后拿点布啥的堵住他嘴就行。”
剩余的四个鞑子最终还是按孙仲景的话照办了。趁着他们都围着看孙仲景搭脉,阿楚悄悄捡起剑,我和辛夷也努力朝她靠过去,寻找到一个能够拉着孙仲景跑路成功率最高的方向后坐了下来。我与辛夷分别又给对方扎了几个穴位,待流血和疼痛有所缓解后开始忍着痛检查三个人的伤势。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那个混蛋踢碎了,好难受……咳咳咳”大家聚在一起,阿楚终于略略放松下来,连带着吐出一口血来。
“别怕,你的五脏六腑没有碎。”右手痛的抬不起来,我只能用左手为阿楚搭脉:“他那一脚很重,你受了些内伤所以会疼的多。可我现在没法给你施针,你能运功自己疗伤吗?”
“运功?”
“习武者大多会有内力和真气,调动它们在体内流转能加速伤势好转,你可以吗?”
阿楚试了一试,只觉得提不上劲,更不用说感觉到什么内力,而被提到的地方好像更疼了,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没有用啊,我一点都使不上力,也感觉不到有内力啊真气啊的,只觉得好痛怎么办?”
“别急别急。”我有些懊恼,看来武侠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你先把气喘匀,等咱们逃出去就给你施针。”
“冰然,你这右肩上的箭头必须取出来,否则右手就废了。”辛夷担忧道:“我看过了,这种箭是战场上用的,箭头有倒刺。”
“箭上有喂毒吗?”
“没有。距离要害偏了数寸,有惊无险。”
“可你的手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伤筋动骨是肯定的了,马蹄子踩下来劲太大了。”辛夷拆开一包止血散,给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撒了半包,给我还插着半截箭头的右肩撒了半包。
“咱俩现在一人废了一只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孙仲景这个或许可能大概受伤最轻的人了,可我担心他再被鞑子抢回去杀了。”
孙仲景就在这个时候朝我们走过来了,月光在他背后给他镀上一圈光晕,这让他看起来居然有些……圣洁。
“他们说,把马借给我们,然后过无回谷送我们去定雁城。”
如果不是挂着彩,我们三个真想扑上去抱着他大哭一场:难道美人计真的是有用的吗?
孙仲景望着不远处那几个面如土色的鞑子,神色复杂:“他们每个人都被下了大剂量的化霜草,而这种药性是可以留在血液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