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之马不停蹄,从二楼至一楼,指着小二道:“小二,鸡鸭鱼肉,各来一份,另外,清酒一壶,我就在楼下吃,你赶紧的。”
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一瞧是刚刚的客人,便立刻为他寻了个座位,把桌子和板凳擦拭一遍,又请顾云之入坐,然后道:“客官,是现付还挂账?刚我可瞧见了,您师父方才出去,您这喝壶清酒,就不怕他老人回来责怪你?”
顾云之却是诧异,这小二怎知自己二人便是师徒关系,莫非是在门外偷听?不过以师傅高强的武艺,有人胆敢在门口偷听,恐怕早已经被发现。师父没说,定无此种可能。随即,顾云之仔细打量小二一番,见他面相老实,衣着破烂,衣物沾有油渍,且站立姿势松松垮垮,定然不是习武之人,心间好奇之心泛起,便问:“小二,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师徒关系的?”
小二笑道:“客官,是这样的,本人在此工作十多年,每天见过的人数过百,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打您一进客栈,就见你步子轻盈,昂头挺胸,即使背着一人,也不觉半分劳累,定然是习武之人;现在再看您右手虎口处有老茧,必是常年握剑所为,您师父一定剑术高超;另外,您师父醉酒,您却毕恭毕敬,下楼打一碗清水,忙前忙后,他定然是您的长辈,所以我才猜测他是您的师父。”
顾云之一听,顿觉这小二眼力见十足,非常人所能,至少在某一领域领先于人。仅凭一眼,便知其大概,这等高超之术,可以稍微习之。顾云之又玩心大起,故作不信的表情,在客栈内巡视一眼,一眼瞧中一位老者,便说:“你说的我有点不信,除非你再给我分析一个。”说着,手指指向老者,“你看看他,他是做什么的?”
小二顺着顾云之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一名老者,老者白发苍苍,双手颤抖着,模样十分难堪;桌上一碗青菜,一碟花生米,一壶清酒,两袋药包。老者每吃一口菜,必喝一口酒,而酒入了喉,眼泪却落了下来,为了不让旁人笑话,他颤抖着右手,偷偷抹掉。真可谓是一把眼泪,一段心酸事。
小二认识这位老者,家中有一病重的老婆,每隔一两天便来城中抓药,可惜昨日突然封城,也未曾告知城外的老百姓。这老者应是今日入城抓药,待出城时才发现城门已封,无可奈何只能寻一落脚处,但一想到家中的老婆无人照顾,便不经意间落泪了。
小二叹了口气,不愿意说老者的故事,便道:“客官,还是算了吧!他老人家家事繁多,不宜提及,但愿他岁岁平安,再无难事。”
顾云之见老者又开始落泪,自己感同身受,便只好作罢。自己怎么这般无情,非要去戳老者的伤心事,大概是因为在城门口见过老者,所以对他的一些事情了解,由此来愚弄一下小二。
罪过罪过啊!
顾云之不免底下头来,在心里暗暗忏悔。
小二心里也是不好受,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客官,我还是给您准备饭菜去吧!自是给您准备一壶清酒,刚刚之事莫要再提!”
顾云之点头示意,小二一挥毛巾,便离去了。接着,顾云之继续打量老者,老者杯中清酒已饮完,又拿酒壶倒了一杯,可颤颤巍巍的双手,让他倒酒之时,洒了一些。他看着桌上洒落的清酒,觉得怪可惜的,便用手掌挡住,全部扒于桌旁,在用嘴将其接住,生怕有半点浪费。
顾云之看着心疼不已,又无可奈何,但愿世间之人皆有幸,食饱穿暖,且无忧虑。
而后,顾云之又将视线望向外面,正好他所坐的位置,对面便是正门,正门便是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行人皆于此前过,熙熙攘攘,叫唤不停。就那么一瞬间,人群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中年男子,八字胡,尖鼻子,小眼睛。
是那赠送血三面的老板!
顾云之惊讶地站了起来,青司衙门的青面将他跟丢,其手下也将他跟丢,而师傅苦于没有线索,便去找老朋友试试水,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青司衙门早点破案,青山城门便能早点开放,而老者则能早点回去照顾老婆子。
顾云之不愿意再等,便偷偷跟了过去。
正好小二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却见顾云之撒腿就跑,不免心间好奇不已。随即,他端着菜至前台,前台有个算账的伙计,姓胡名八,肥头大耳的。小二将菜放在前台,便问:“胡八,刚刚那桌的客官,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指着顾云之刚刚坐的位置。
胡八正在擦拭桌子,一抬头,便摇摇头,道:“他都没跟我说过话。”
小二大惊:“有人敢吃霸王餐……不对,有人敢戏耍我,点了菜又逃跑,分明是看我好欺负,我不能忍。”
胡八依旧擦拭着桌子,淡淡地道:“别人可能看见了位熟人,只是出去说说话,过一会就回来,你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
小二不信,叉着腰,说:“胡八,你帮我看着一下,我去去就回,到底这小子干嘛去了!”说完,便朝门外跑去,正在瞧见顾云之转进一个巷子,他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