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朝宰相江绪如今稳居朝堂,一言九鼎,是个跺跺脚连偏远边疆都要震三震的角色。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年轻时候是个流连花丛不知返的蜂一样少年。
除了家中蓄养的一堆娇妾美婢,江相在外欠下的风流债也不少,江浸月就是这其中的一个意外。
江浸月的母亲澹澹当年是京城最知名的青楼烟溪楼的头牌,遇见江绪时还是个清倌人。怀上江浸月后江绪有意将她纳入府中,遭到了江老夫人的抵死反对。
后来虽然江老夫人过世,但江绪官拜宰相,自然更不方便把澹澹接入府中——其实他那时已把澹澹忘得差不多了。澹澹也不愿意进府仰人鼻息,江绪碍于她生了他实际意义上的第二个儿子,托江家远亲出面买下了烟溪楼。
于是澹澹做起了烟溪楼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的老鸨儿。
江浸月作为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从小跟随其母混迹于十丈软红之中,没别的本事,偷鸡摸狗之类的学了不少。就在他即将堕落成一个醉生梦死的败家子的时候,江寒月找到了他,二话不说就将他送到远离京城的金钟寺关了六年。
用江浸月的话说,那哪里是寺庙啊,分明是个监牢加武馆!除了吃不完的青菜豆腐,还有挨不完的拳打脚踢。光头师兄弟们起床时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到了下午那就是仇深似海的死敌,个个打起来拿命拼。
说这话时兄弟二人坐在雨中清江的画舫上。六年后的江浸月脱胎换骨,江寒月一边听他倒苦水,一边暗自得意,猛然间便听到舴艋舟上有人在叫明别枝。
“老大,方才你怎么没跟大嫂说尹家那小子的丰功伟绩?”江浸月打算了江寒月的思绪,贼兮兮地凑到他跟前,道,“你这样不对。尹爰息与大嫂认识了那么多年,就好像一棵树一样扎根在她心里,拔是拔不掉的。你得用开水浇,一遍两遍的,那树就慢慢死了。”
“我觉得你这样爱偷听别人说话也不对。”
“是啊,用不上的时候我偷听是不对的,用得上的时候,谁管我哪来的消息呢?也不知道谁交代我留意跟明家阿蝉有关的消息的。哎,我倒是忘了,任风回的消息你不要了?”
“闭嘴!”
江寒月凶神恶煞般地瞪了江浸月一眼,吓得江浸月立即掩了嘴,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大步离去。
过了会儿,江浸月抽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懊恼道:“我这是在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
尹爰息闯祸了。
其实这事对于太傅府来说,也不算是祸事,顶多有点丢脸。
长公主拣选了小半年,终于在一堆闺秀中择定了几个容貌上佳,家世也过得去的,于是找了一天约她们进府看看品行如何。
这回她学乖了,先命人打探清楚有没有婚约之类的事情,当然明家的姑娘她是一个都看不上。
笑话,她家息儿那样出类拔萃的人物,配明别枝已经是十分委屈了,何况其他。
相府的江霜月也不在其中,一则她再受宠也是个庶女,二则还是因为明别枝。
那天收到邀约的众夫人携女过府,小姐们照样由尹爰止招待。其中有个骁勇伯家的嫡女谢彩箑,长相英武,举止也豪气,一不留神就溜到了惊雀楼,与醉酒的尹爰息打了个照面。
尹爰息原本不是色中饿鬼,但前几个月他闯下的风流名声也不是空的。近些日子因为瑶安管束严格,他只得每日躲在金雀楼中喝闷酒,很是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