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砌姑娘请慎言!”
柳嬷嬷身姿板正,从院门口缓步而入。碧砌一看到她的身影便敏捷地溜回了房中,连半块糕点也不捡了。
明别枝慢吞吞地站起来,着看柳嬷嬷收起严峻之色,满脸堆笑地行了礼。
“大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客人们都在流芳堂聊天,任夫人说江夫人曾在她面前把这未来儿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想见见大姑娘,顺便添个妆,夫人见盛情难却便答应了。大姑娘将来进了江家也是要与她们打交道的,不如趁此机会多亲近亲近。”
原来大靖朝规矩,女子临近出阁时不宜同外人相见,除非是前来添妆的亲友。既然任夫人以此为名,明夫人也并不推拒,那明别枝便只能过去了。
“既然是母亲吩咐,我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红轩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明别枝站起来就打算跟着柳嬷嬷出去,想来碧砌是躲在里边不会出来的,便跟在了后面。
“姑娘,换身衣服再走!你身上这件都皱成什么样了!”碧砌壮着胆子,探头喊了声。
明别枝看看自己身上,随手拍打了几下道:“这有什么不行的?衣服穿上了会起褶子,人年纪大了会生白发,有什么稀奇的?嬷嬷说是不是这个理?”
柳嬷嬷不曾想她转头来问自己,不由讪讪道:“话是不错,但多少也是明家的脸面。”
“既然嬷嬷都这么说,那劳烦嬷嬷等我一等,待我换个衣服再走不迟。”
话音一落,她就看到明别枝原地转了个身,回屋去了。柳嬷嬷已经走到了院门口,闻言一脚蹬在门槛子上,另一只脚前后荡了荡,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碧砌在东屋窗口看到,边替明别枝理衣裳边道:“我看这老货原本就没打算让你有机会换衣服,她恨不得你出丑才好呢!但你偏生问了她,她又不敢瞎说,怕到时候让老爷知道了被捶。你看她这会儿一脸的尴尬,才现我眼里呢!”
“指望着我出丑的可不止她一个。”明别枝淡淡一笑,望见红轩站在柳嬷嬷身边,不知道在同她聊些什么。
“快走吧,到时候别让人说你架子大,先落人口舌。”
明别枝眼睛一瞪,碧砌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道:“我说错了吗?那任夫人摆明了是想找茬,她跟你非亲非故的,添的哪门子妆?”
“人家爱花钱找茬,我们管不着。”
明别枝对着妆镜看了眼,又坐下来细细地在唇上敷了层粉,容色顿时苍白了许多。
“这是做什么?你不怕任夫人回去说你是个病秧子吗?”
“病秧子他们才满意呢,反正江寒月知道我不是。”
碧砌忽然贼兮兮地探过身,趴在她跟前低声道:“难怪你要穿这身浅绿色衫子,脸色都惨淡了。不过你很在意江姑爷嫌弃你吗?”
明别枝绷紧了脸,一声不吭出去了。
“还有啊,江姑爷怎么知道你不是病秧子呢?”
碧砌嘻嘻笑着跟在她身后,一直追出了屋子。明别枝忍无可忍,在屋檐下站定拉住她胳膊:“你这么好奇,不如亲自去江家问问江寒月?”
碧砌甩脱了明别枝,往后退了几步才嘟囔道:“你以为我不敢去吗?又不是没去过。”
“哎,我说你是不是太不讲道义了?一遇见事就往后躲,一点没忠仆的觉悟。”
“姑娘心里碧砌是什么就是什么,碧砌不在乎。”碧砌站在门边,认真道,“碧砌就替姑娘守好了门,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姑娘回来,总有一处舒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