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怎么还想着吃呢?这饭食热气蒸腾的,妆面一准儿花掉!”梳头娘子微微笑着,把碧砌推出了房间,随手拉上幔帘。
“妈妈不也得吃点嘛!”明别枝讪笑道,站起来往外走,“妈妈辛苦了,我让碧砌准备两份糕点,好歹吃点。”
梳头娘子笑吟吟地把明别枝压在椅子上,又取了杯子,把坐在暖炉上的水壶拎过来给她倒了杯水:“大姑娘若是觉得饿的话,就喝杯水垫垫。老身刚进府时吃过点东西,这会儿倒不觉得饿得慌。”
“这意思是我得一直饿到晚上才能吃东西?”明别枝顿时急了,腹中好像有把勺子在掏似的,空落落的浑身难受。
“大姑娘想来是没挨过饿,所以没经验。这肚子饿呀,这会儿是难受,饿着饿着就习惯了,再过上半个时辰,你压根儿就感觉不到饿了。”
梳头娘子拿过粉扑子,凑在明别枝眼前给她补粉。明别枝闭着眼睛,闻到点烧鸭的味道,不由咽了口口水。
“你之前吃了鸭子?”
“大姑娘鼻子真好使!府上的烧鸭那味道,实在是妙极了!那光泽,那香味,一口下去芬芳四溢,跟有汁水似的......”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一边歇着去,我也闭目养神会儿。”明别枝被她说得心浮气躁,语气上再也维持不住起先的客气。梳头娘子不以为意,行了个福礼,果然靠到了熏笼边打瞌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别枝朦胧间听到外头一阵锣鼓喧天,明夫人带着一群妇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快快,盖头盖上!呀!怎么喜服还没换上!红轩,碧砌,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姑娘的!”
红轩进来与碧砌七手八脚地把明别枝拉起来套衣服,明别枝这会儿的确是不觉得有多饿了,就是浑身软绵绵地没力气,好像个软脚木偶般任由她们摆布。
一位穿着身紫袍子的夫人想来是百无聊赖,随手翻看了一阵盖头上的针线,笑道:“大姑娘这绣工别致,恍惚有宫中供奉的影子,不知道师承何处?”
“嗐,哪来的拜师啊!姑娘家随便绣着玩的,王夫人太抬举了!”
明夫人看了眼那方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心里也觉得奇怪。她原以为盖头一向是红轩在绣,但这针线显然不是红轩经手的。她却不知道,原先明别枝无意于江寒月,对婚事自然兴趣缺缺,后来柳暗花明,又岂会等闲待之。
这时催妆的鼓乐又奏响了第二遍,一堆人七手八脚地收拾完了喜服,把她扶到床边坐着。
喜娘在喧天的乐声中缓步迈入,满脸堆笑地站在床边高喊一声:“妆成!盖盖头!”
梳头娘子一扬手中红帕,轻轻挥出。
金线就着烛光,闪耀出一道辉煌的光芒,在红艳艳的锦缎上闪烁。红盖头好像一朵从天而降的彤云,正正当当地落在明别枝头上,遮盖住了满头珠翠和绝世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