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感激涕零,抱着孩子出了冷宫门后沿着偏僻的小路行至宫中荷塘,摸索着拱桥的暗河偷偷摸摸将他运到宫外的护城河,河中浸了两个多时辰,那个妇人失温度而死,他也因此寒气侵体,久治不愈积下寒毒,已不能根除。
活着,不过受罪罢了,多活一日便多折磨一日。而他竟也争气,一活二十六载,时至今日。而他也奇怪,如此深仇大恨,他竟不觉累赘,仇恨也未有加深,更从未刻意动过复仇的心思。
往事已如云烟,秋水来去,湮渺无趣,四季轮回更迭,荣辱往来复返,他心中是了无牵挂的,血液之中,从不曾涌动过杀业罪孽。唯一罪孽的,这一切的精心部署,步步机关营计,他恐怕都要让人失望了。
他不是佛前瓣莲,长明青灯,未了悟禅机,遁出娑婆。不过一川秋水,随顺而流,秋来霜落川面融化,春转绿水又漂萍。蒲苇磐石,也不过妄念,无明业,分别心。
他允许自己余生慢慢修行,放生,放自己一条生路。他身子里流的不是血,是水,是忘川川水,且行且忘。无求熙攘红尘无上菩提,惟愿,终得清净,自在。
“你说复业大计,如若复业大计便是要这般生杀不忌,复它又有何用。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从今以后,不必事事都来向我汇报,我这个陈朝皇子,有与不有,也不会有甚分别。待得你们破了中原大军,占得他城池王都的时候,谁立了首功,谁便登那个王位,做这个天下的皇帝,便也是幸事一桩。”
“阿寅……”大当家喝斥。
“二哥”
老三不可置信,这些话竟是二哥哥说出的。他从未说过这般话语,虽至始至终没有疾言厉色,却是字字敲的人心紧。
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自己虽为人粗鲁,却实也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劲。老三如是想。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她便是我房中的内人,任何人不得为难于她,更不得不尊重。若有人妄图取她性命,那便先从我的身上踏过,你等自行斟酌,好自为之。”不待他等反应和阻止,陈寅留屈身将地上的女子抱起来,一步一步向自己住处行去,虽行的慢,却是十分坚决。身后的一干人心雷捣鼓,万般不是滋味,且各不相同。
苦涩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