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二人到了沐德县孔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多了。

孔文章把车开进院里，还没等停好就火急火燎地下车往屋里冲，孔霄也甩开大步紧随其后，生怕见不到太爷爷最后一面。

他们俩进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文章回来了！”说话的是孔霄的爷爷——孔群的独子孔学琛，他一把将二儿子拉到父亲床前，急促说道：“快！你爷爷快不行了，强行提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最后再见见你！”

孔文章低头看着只剩下几分钟生命的爷爷，泪水瞬间决堤。

卧病床上的孔群已经奄奄一息，哪还有往日里威严霸道的样子。

这一刻，孔文章心底所有的不服不忿全都化作了深切的不舍。

他抹了一把泪水，抽泣着说：“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孔群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孙子的刹那，眼神里有道光亮一闪而过。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孙子的脸颊，气若游丝地说：“回来啦......回来就好，这样孔家的男人......就全都到齐了。”

孔文章泣不成声：“到齐了，爷爷，都到齐了！”

老爷子闻言，微微偏头扫视了一眼，儿子孔学琛，孙子孔文宾和孔文章，还有最疼爱的重孙、孔家绝学的唯一继承人，孔霄，此时都并排围在床前。

站在这祖孙三代身后的则是孔家女眷，有孔霄的母亲许芳和奶奶刘翠芝。至于二叔，由于常年致力于医术研究，40岁了还未娶媳妇。

再外围，就是孔氏医馆的徒弟门生了。

此时满屋都是哽咽和抽泣的声音，孔群听得心里烦躁，于是提了一口气喝道：“妈了个巴子！哭啥哭，老子还没死！”

众人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太爷临终前还有这等精气神，顿时把泪水全都憋了回去。

孔霄脸上的愁容却更深了，他知道太爷爷这是回光返照，经过这么一声怒喝，恐怕真的是活不了多大一会了。

孔群趁着这股气还没衰竭，强拿出往日的威严，冲着孔家后人说道：“我孔群这辈子，扛过枪，打过仗，吃过苦，享过福，杀过人，也救过人，值了！”

“我死后要是上天堂，就是天老爷缺个瞧病的。要是下地狱，就是地府缺个阎罗王！我不在这人间，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活而已，瞧你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妈了个巴子，扫兴！”

孔学琛刚想说句什么，孔群伸手打断了他：“趁着还能说话，我把后事安排了。”

“我走后，孔家的一切都交给孔霄，从今以后他就是家主。不过孔霄还小，过些日子还得去京都念书，所以医馆暂时由他爹孔文宾代为打理。”

“文宾，我孔家弟子以后就都交给你了，你给我记住，医者德为先，病可以不会治，但绝不可以不懂装懂，胡医乱治！”

“是，爷爷！”孔文宾恭恭敬敬地回道。

“文章，”孔群指着小孙子说：“你不学家族医术，我不怪你，天下医学是一家，目的都是治病救人。只是你既然学了西医，就得给我学精了，手术台上死了人，丢的仍然是我孔家的脸！”

“爷爷，我记住了。”孔文章一边应着，一边偷偷抹着眼泪。

孔群最后把孔霄叫到身前，从枕头旁边摸出一个信封，递到他的手里。

“阿霄，等你开学了，拿着这封信去京都。”太爷爷顿了顿，继续道：“这是我一个多年未曾联系的好友寄给我的，信中内容是有求于我，但我大限已到，爱莫能助了，你去帮我把这事办了。另外......”

说到这，孔群突然目湛精光：“他身上有一样东西，你一定要学到手！”

孔霄急道：“太爷爷，我不想让你离开人世，我用伏羲九针拖住你的血脉衰竭，帮你续命，然后你自己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