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她反而觉得应该感谢生命的短暂,因为正如叔本华所说——欲求和挣扎是人类的全部本质。
她不想在如此有限的生命里陷入痛苦的挣扎当中,所以选择违背这个本质,去过无欲无求、无所期待的生活。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一种至高的淡泊境界,但是白漱姚自己知道——
这只是逃避而已。
逃避就逃避吧,只要能减轻痛苦,谁还去计较它好不好听?
所以她一贯以来,极力地追求某种「中庸」,因为只有中庸能做到不冷不热,不偏不倚,像一个看客那样面对花花世界,面对悠悠人生。即使黑暗的生命里遇到了偶尔闪过的光芒,也能做到微微一笑,不被诱惑所打动,也就不去贪恋生命的长度。
身是入世人,却怀出世心。
然而遇到孔霄以来,这份出世心却被狠狠地动摇了,就像一汪平如镜面的湖水,突然被千斤巨石砸入其中,荡起波涛汹涌,奈何却荡不平内心的沟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漱姚暗暗自嘲,“因为跟那些一闪而过的光亮比起来,他是真正的太阳啊。”
这一刻,她真不知道是该恨这个人,还是该爱这个人。
天堂地狱,皆在心里。
地铁呼啸着,白漱姚微微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孔霄说:“恭喜你。”
“恭喜?”孔霄挠头道:“恭喜什么?”
白漱姚故作轻松地说:“你就别装了,连我都看的出来,宁姐姐很喜欢你,伯母对你也很满意。她那样漂亮的人,再加上那么殷实的家境,配得上你了。”
孔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直到看得她快不好意思了,才微笑说道:“姚姚,你说的没错,宁姐姐很好,伯母也很好,哪都很好。所以你帮我牵线搭桥,把我介绍给这么好的人,作为媒人来讲不应该自豪吗?”
“但是,你刚刚说的,不仅没有半点自豪,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具酸味的说媒了。”
“孔霄!”白漱姚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指着他讽刺道:“你真以为自己会两手针灸,加上有点小聪明,所有人就都喜欢你?”
她离座而起,面对座位上的人居高临下喊道:“告诉你!不要对我痴心妄想!我不喜欢你,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我恨不得你马上、立刻在我面前消失!滚出我的视线永远不再回来!”
“不要以为你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跟那些花花公子没区别了!我早看穿你了,宁姐姐要不是美女,你会费尽心机去帮忙?我要是长的难看,你会愿意赖在我家不走?”
“连给我治病也是,装作舍命相救的样子,骨子里有什么企图,你以为我不知道?这7天的昏迷不醒也是装的吧?看我在一旁伺候着,是不是心里早乐开了花?我真是瞎了狗眼,会给你这样的败类端屎端尿!”
“够了!!!”孔霄一声爆喝,吓的白漱姚一哆嗦,随着地铁的晃动,差点没站稳。
孔霄满脸怒火地站了起来,向她的脸颊伸出一只手掌。白漱姚惊恐地看着他,没想到激怒之下,他竟然会选择动手打自己。
随后,她又轻轻闭上眼睛——打就打吧,这一巴掌打下去,自己也就解脱了,省的再大费周章地想办法疏远他。
突然,手掌轻轻地在她脸上抚了抚,白漱姚不解地睁开眼睛,看着仍旧怒气冲冲的孔霄。
“我生气,是气我自己没用,给你治个病就累的昏迷不醒,还得委屈你来伺候。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些。”
说着,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放在白漱姚脸上,然后双手大拇指在她眼底轻轻擦拭。
“你说说你,骂就骂吧,明明骂的是我,你自己哭什么?”
这一刻,白漱姚有种奋不顾身的冲动。
太阳就是太阳,永远只能带来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