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空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取下一小段毒麻粟,吃了下去。
过了片刻,他起身穿衣服。大显的官服看上去端庄大方,却层层叠叠、繁琐厚重,穿戴很费劲。试了几次,他的手指滑过几根衿带,始终不能系好。
他的呼吸比刚才深沉了不少,就连额角也隐隐的渗出汗来,垂着手似要休息一下。
水千沫轻叹,只得走了过来,“我帮你。”
隔着几层衣服,仍能感到他身体异乎寻常的灼热,走近了,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眼睑下青色的痕迹和嘴唇上干涸的褶皱。他的身体一时僵硬一时虚弱,她知道这是因为他在勉力支撑,逼着自己坚持。
他微微合着眼,能看出他完全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漠不关心,人虽然站在这里,心神却已去了昌乐,千沫知道他在仔细的思考,在与麻老头见面前,两个狡狯的人就已经开始了脑力的比拼。无论对手是谁,全力以赴才是取胜的唯一之道。
一根一根的系好衿带,打开的盒子里只剩下最后的腰带和绶带,纤薄软滑的腰带是丝绸制成,足有几寸宽,两端还要用白玉带钩固定。这一下势必要双臂同时环抱白玉空的腰间,才能完成,那个动作太过亲昵,就仿佛在拥抱着他似地。
......
“若今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沉思许久的白玉空忽然缓缓的开口了,垂下眼帘,正看到满脸通红的水千沫不知所措的捧着腰带。
“嗯?”白玉空微微皱着眉,顺手拿过腰带自己系好。
水千沫这才松了口气,结结巴巴道,“公子是在说......怎么做?”
白玉空的神色冷了下来,看着水千沫的眼神都带着些严厉,“你现在的身份是婢女,就只会做这些穿衣送饭之类的事情么?”
被他一激,水千沫立刻心中着恼,脱口而出道,“我以为,公子应该同臧易汗会合,这样才稳妥。”
“若麻家与汪鹰扬联手,以二对一,怎能稳妥?若臧易汗见势不妙,前徒倒戈怎么办?”
“这......汪鹰扬不会插手的可能性很大......”千沫不确定道。
“将所有‘稳妥’都建立在‘可能和也许’上,怎能稳妥?”白玉空缓缓道。
“莫非公子有稳妥的办法?”水千沫不服气道。
“没有!”
千沫气急,“没有?”这人回答得好理直气壮。
白玉空却郑重道,“应对之事的权益机变甚多,不能预先策划,生硬的执行;事态的变化亦是纷杂,怎能保证事先都能预料到!万事都要随时机灵活变动,随事态的变化随机应变,这才是制定策略的关键。这世间没有稳妥的策略,极尽人力能做到的也只是‘拼’和‘赌’。”
“‘拼’和赌?”千沫若有所思,很多事,她就是这么做的。
看着她因明悟而明媚的双眸,白玉空只淡淡的微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微微的气喘,脸上亦带起虚弱的潮红。
千沫担心的看着他,白玉空着实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