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郁郁葱葱还是盛夏,山顶的兵营却下雪了。
鹤嘴岭,伙房。
石头房子半倚在半人高的雪堆里,遮掉了许多的粗莽,平白添了些许的宁和。伙房外面几个士兵打着赤膊挥汗如雨的劈柴火,伙房里面,水千沫穿着厚厚的冬装,袖子挽得老高,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臂,正小心的将几个碗碟放到了食盒中,那几个碗碟里放着的虽是粗粮野菜,却做得格外精细,高叔在一旁帮忙滴上蜂蜜果子浆,笑道,“难得天气这么冷,姑娘还惦记着。”
水千沫抿着嘴笑道,“左右我也无事,耗费得人也懒了,还不如来这里帮忙,只要高叔不嫌弃我越帮越忙就好了。”
高叔笑眯眯摇了摇头,看着千沫用厚厚的棉垫子包裹好食盒后,试探道,“还要瞒着么?”
“是啊!吕姑娘生来娇养,做些吃食不过是些小事,只希望她心情能好些。”千沫道。
高叔点点头,不言语了。
门外忽然传来笑语。有人热心的笑着招呼,是阿德。
“小米袄,你来了?今天有好吃的,专门给你留的,蜂蜜炸山枼。”
“真的,米袄最爱吃炸山枼了,阿德哥哥,能不能多给米袄一些,小哥哥也很爱吃的。”
“米袄的小哥哥?哦!是花藤壶将军吧!米袄真是贴心呢!”阿德笑道,“哎,你姐姐也在哦!”
门外的声音停了一息,米袄欢快道,“姐姐在哪呢?”
千沫转头时正看到门外一闪,一个小小的身影合着银铃当清脆的声音欢快的跑了进来,“姐姐,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在这里干嘛呢?”
水千沫端着水盆,笑道,“只是帮帮忙而已。”她仔细一看,小米袄穿着滚着毛边的簇新的红色绣粉花棉袄棉裤,脖子上架着银锁,头戴着金丝线拧制的猫儿眼绒花,仿佛一个缀满锦绣的小皮球,仰着红苹果般的小脸,笑得开心。
金银珠宝,一次比一次贵重,也一次比一次俗艳。
水千沫看着米袄微微叹了口气,道,“米袄,这新衣服是吕将军送的么?”
米袄歪歪头,怯生生道,“是啊!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吕姐姐?”
水千沫顿时语塞,道,“没有不喜欢。”
“那姐姐为什么看到我穿吕姐姐送的衣服就不高兴,还不让我去吕姐姐那里玩?”米袄仰着天真的小脸道。
水千沫微微蹙眉,看到门口的阿德和其他人正好奇的探头探脑,她微微垂下眼眸,道,“米袄,我没有不喜欢吕将军,道理我曾讲过的,你到这边来,我再”
“姐姐让我听话,米袄一直都很听话。我喜欢吕姐姐,姐姐不让我和吕姐姐玩,我做不到。我怕听了姐姐的话,连藤壶哥哥那里,你也不让我去了”小米袄扁着一张小脸,憋得脸蛋透红,眼看就要哭了。
水千沫呆了呆,眉头皱了起来,“米袄你在说什么,莫要信口胡说”
高叔在旁,亦急道,“米袄,你说什么呢!”
“哼!米袄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当着小孩子的面挑拨离间,水千沫你心肠真好啊!”门外有人冷冰冰道。
水千沫这时真的开始叹气了,果然,门外的人慢慢走了进来,大红的披风裹着苗条的身子,吕成绮寒霜一样的脸,比门外的白雪更苍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