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叶红霞送苑春容出去,她还没有从那巨大的惊愕之中走出来,连回去的路上也是心神恍惚着,连有人叫她都没有听见。
“绯绯!”一个提着药袋子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还真的是你!老远就看见你了,怎么,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哎呀,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拉着叶红霞重新找了张椅子坐下,“绯绯,你到底怎么了?”
绯绯是叶红霞的小名,这么些年,也只有这个大伯还一直这样叫她。
“大伯。”叶红霞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您这是……”
来人正是叶红霞的大伯,叫叶炳文,现在也在文华高中教书。叶炳文五十多岁了,保养得倒是很得宜,身材匀称,满面神光,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噢,老太太这两天腿脚不太利索,我给她来取点药。”叶炳文扬了扬手中的药袋子。
“要紧吗?明天我去看望奶奶。”叶红霞忙说道。
“不碍事,老毛病了。”叶炳文倒是不见忧色,“倒是你,这么晚了还在医院,还说没事,难道是苑妹子?”
“不是的。”叶红霞连忙否认道,“家母很好,是……”她踌躇着不敢说。
这叫人如何启齿呢?
“臭丫头。”叶炳文摇了摇头,“许久不见,倒与我生分了,这么些年,你大伯我待你不薄吧?怎么有事还对我吞吞吐吐的?你放心,你大伯我不怕麻烦,真要有事,可不许隐瞒我!”
叶红霞羞红了脸,满面红霞,恰如其名。
“是……程功……”
“什么!”叶炳文跳了起来,“程功那臭小子,你几时与他……好啊,我拿他当兄弟,他却想当我侄女婿!”
他气哼哼的满大厅乱转,“他在哪个病房,我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哎呀!”叶红霞连忙拉住他,“他还生着病呢,大伯,您先消消气,容我慢慢跟你说。”
一边程功已经输完了液,负责拔点滴的护士温柔地叫醒了他,叫他把针眼按着,便好生将他送了出去。
程功低声道谢,见小护士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只娇羞地应了一声便跑开了,笑着摇了摇头,然而想起昨夜他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他的笑容便慢慢地敛去了。
走出输液大厅,正正撞见叶红霞和叶炳文在那低声说话,他有些惊讶地走上前去,“红霞,叶老师,你们……”
“臭小子!”叶炳文一起身,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往日我见你对那些女老师不假辞色、敬而远之,还以为你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却不想你主意打到我侄女身上来了!”
程功被那一下打蒙了,幸而第二下被叶红霞拦住了,叶红霞急了,“大伯,程功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她急急检查着他身上的伤,“你没事吧,伤口还疼不疼了,我再让护士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好不好?”
程功回过神来,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唉!”叶炳文见状捂住了眼睛,长吁短叹道,“真是儿大不由人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出去呢,看你那胳膊肘都拐到大腿根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