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汉几乎是依着本能,立即脱下了外面穿着的褂子,把洞口一堵,往里一兜,拿出来瞅了一眼,是三个小狐狸。
……
等到回了村子的时候,几乎是把何老汉给累挎了,不过或许是有了收获的缘故,何老汉还是感觉没用多少时间就赶回来了。
其实那时已是将近下午五点了,较来时多用了近乎一倍的时间。
橘子色的巨大太阳在沙漠的地平线处将落未落,整个大漠都被渲染的金灿灿的,何老汉已经能看到村子里的破旧屋子,他家就在村头,自家婆娘正坐在栅栏门外的石头上吹风,忽然看到了何老汉,兴奋地站起来,挥着手大喊,院子里的孩子也从门后涌着奔跑出来。
何老汉忽然就感觉有一股热流淌进心坎里,觉得受再多苦再多累也值了。可他突然又想起了被送走的老四,心口又闷堵的慌。
……
正是吃晚饭的点,村子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午的沙暴并没有袭来村子这里,只是刮了好一阵的大风,何老汉家里的木头门板被掀了起来,女人鼓捣了很久,三个孩子在旁边跳上跳下地帮忙,也没修好,反而把手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黄昏从沙漠里涌过村子,直往很远处蔓延。黄橙橙的夕阳照在小院里,何老汉这时手拿锯子,吱吱呀呀的锯着木头,女人在家里煮着晚饭,香味扑出来,是肉的味道。
院子的墙角随意地堆着些许灰色的毛发,微微散着臭味。
何老汉把那几只狐狸崽子给剥皮了,和硬果混在一起煮了一大锅。
一家子人很高兴,尤其那几个孩子,兴奋得在院子里蹦蹦跳跳。
……
沙漠里又起风了,不过是平平和和的,缓缓吹起白日里沙子积聚的热量,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夕阳正好,风吹动沙海,一片金光粼粼。
茫茫大漠里,有一道极浅的痕迹渐渐被涌动的沙子抹平。
谁也没注意到,何老汉家的土墙头上,一只浑身漆黑的狐狸紧紧盯着墙角处那堆狐狸毛,失魂落魄。
一夜平静……
……
烈日当空。
村西头有间棚屋子,没有小院,只在门口竖根碗口粗的棍子,上面钉着个牌子,写着“快马轻车,陈氏收生”。
这是个从事稳婆行当的人立的招牌。意思是送子娘娘马快车轻,收生婆眼明手快,母子定会平平安安。
“咚咚咚咚”
声音很是急促,是敲门的声响。
“陈稳婆!陈婆,生啦,生啦,文山家的要生啦!你快过去!”
陈奋进在外面急得大喊大叫,门开了,陈婆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她带上家伙什儿,说:“带路。”
……
没且过了一刻钟,又有个男人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跑到陈婆这里,发现门被上了锁,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后他立即跑往另一个方向,因为他突然想起村子里的另外一个稳婆。
……
村西,陈文山家。
院子很简陋了,墙都没有成年人站起来高,院里没有门,只两根手臂粗的棍子交叉着。此时其中一根木头上钉着一条红布子,门口与院墙处站着蹲着的,有好多人。
陈婆正在屋子里接生,陈文山被赶了出来,他扛着锄头正坐在院子外,大门口处的石头上,抽了几口旱烟。
旁边隔壁的陈五爷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问:“吃过晌午饭了没?”
陈文山摇摇头,说:“没,刚从地里回来。”
“要不到我家吃?”
陈文山低着头,手指在地上瞎划拉,“不饿。”
陈五爷又说:“生个带把的好,好养活,老了也有个靠头。”
陈文山叹口气,说:“都一样。”
陈五爷其实知道,都一样说的是都一样的难养活。他也叹口气,转移话题:“刚才你家的估计是疼的厉害,喊的一声把邻里都给惊动了,身子小心受不住,这几天得好好补补。”
陈文山站起来道:“女人么都那样”。他扛起锄头,就要走,“五哥,我下地去了啊。”
话音未落,只听得咣当一声响,院墙外的一堆人一阵惊呼,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陈文山与陈五爷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转身往院子里看去。
只见院里正屋门口,陈婆刚刚破门而出,头发散乱,浑身满是血迹,正在疯疯癫癫地扭动着身子,胳膊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角度扭曲着,伸向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地趴在了她的背上,她想要把那东西给拽下来一般。
“鬼东西!鬼东西,下来!……放过我,放了我……”
陈婆叫得极为凄惨,声嘶力竭。
陈文山这时才反应过来,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婆……婆娘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陈文山浑身发凉,站不住脚了,倒在地上,锄头砸在头上,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旁边的陈五爷忙把他拉起来,他还是脚底发软,但他急急忙忙推开五爷,慌里慌张地,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院里,他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跑几步,院里的陈婆看见他过来了,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摁住他的脖子,眼珠子瞪得极大,眼白里满是刺目的血丝。
她像是突然就喘不上气了,张大嘴巴,发出模糊的声音:“有……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