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觉得,自己许久都未见过他了。虽只短短几日,却比那十年还要久。
可他一出现,只站在那里,就紧紧牵扯着她的心。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然。
沈尽酒眸子一片黑沉,薄唇紧抿,他看着柳箐,嗤笑,“柳小少爷上次的教训不够?”
柳箐仍旧翩然浅笑,不似初见时那般莽撞,“沈少帅给予的,柳箐没齿难忘。”
沈尽酒冷笑,“既然难忘,那就别忘。不然我很有兴趣找柳老爷子辩驳讨教一番柳家的君子之道。”
柳箐微笑,一派玉润,“祖父就不劳沈少帅惦念。”说罢,转头对牡丹道,“既然牡丹小姐不愿,那我们三日后见。”
不待牡丹答话,他便拂拂衣袖,缓步越过沈尽酒,出去了。
房间安静下来,只剩沈尽酒和牡丹两人。
牡丹垂着头静默,沈尽酒瞧着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静默不言。
许久,牡丹忽然抬头,看着沈尽酒的眸子,“你现在,当我是什么。”
沈尽酒眸心清寒,不语。
牡丹也自顾自地说下去,“沈尽酒,我现在是歌女,不是那个朱门高墙里习四书六礼、女德女经,与你有婚约的晏暮双。那是过去,是十年前便去世了的我。从见面起,你还只以为我是在闺阁静待夫家迎娶的娇小姐,你不想看开,我便帮你。”
她偏过头去,看着镜子,“玲珑多情、浪荡一生,我过了十年这样的生活,将来也是这样的生活。你对我的印象停在十年前,若我回应了你这份感情,当你发现我与你印象中的人只有名字和容貌相同,这份感情,可又能坚持多久?同样的,我对你的印象也只是在十年前,如今这个纵情风月,纨绔乖张的沈二爷,对我来说,没有与外面那些看客有什么不同。”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沈尽酒,一字一句问他,“你说我当你是妓子,你又当我是什么呢。”
沈尽酒眼睫一颤,他垂头,轻轻道,“你不信我。”
牡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紧的厉害。但是她觉得,今天必须要说开来。
“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不信我自己;物是人非,你我若只凭借幼时之情,这漫漫一生,浅情耗尽,又要如何过?”
沈尽酒垂着头,不语。
牡丹瞧着他脆弱神伤的模样,突然道,“沈尽酒,看着我。”
他乖乖抬起头。
牡丹盯着他黑沉的眸子,轻轻道,“沈尽酒,我愿意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正视这些,不是要放弃你,明白吗?”
沈尽酒颤了颤眼睫,点点头。
两人又静默一会儿,沈尽酒忽然身子晃了晃,栽到地上。
牡丹眸心骤然一缩,快步将他扶起躺到沙发上,她慌张问他,“你怎么了?”说完察觉到自己手心粘腻的厉害,她从沈尽酒身下拿出手一看,玉色手掌已然染了一片猩红。
她只觉眼睛一刺,眼眶一热。她转头过去看沈尽酒,他眼睫一颤一颤,在昏迷中也不是安稳的模样,牡丹这才瞧见他清白羸弱的面庞,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她抬手覆上他脸颊,手下触感分明,他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