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乡下来的人,举目无亲,又没文化,全凭一双手。他们从做小工,干杂活,甚至拾垃圾,后来才开始自己做小生意,从街边摆摊,直到有了自己的铺子,还真的做到了一点规模,虽然谈不上多发达,供养我上学念书是绰绰足够了。我长大成人,家里情况越来越好,可他们的身体,却已经累坏了。”
“他们去世的时候,年纪好象并不太大啊。”
“是,……他们寿数不高,辛苦一辈子,没来得及享过几天福。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呆在镇山村不走,只有更苦,而且苦得没有报偿。村里穷成什么样,你也见到了,能出得来见世面,也是一种造化,你说是不是?”
“是,当然是。何况,他们还生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她看着我,顶认真的说,“更重要的是,他们终身和所爱的人相守,再也没有被分开过。”
我象被什么东西击中,我感到身体不是自己的了,那道苦苦坚守的堤坝在一秒钟里迅速崩溃、瓦解,我被那股决堤之力冲动着突然张开双臂搂住了她的肩膀。
她轻轻的“啊”了一下,身躯明显的一颤,随即向后倾倒想挣脱我的掌握,她并没有很用力,但这个挣扎的动作已经足够让我丧失勇气。
我放松她,怔怔的看着她,一瞬间里崩溃的堤坝又在一瞬间里合拢,只有心里合不拢的裂缝如乱绳交缠如鞭笞疼痛。
“对不起。”她轻轻的说。
她低下头去,长久的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