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显然没有听出王老头话里的意思,主要是着实没念过几年书,也不知道那新鲜词儿的意思,反正前面那两个“吃吧”让他很是高兴。
活了几十年,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地道的肉,喝过这么鲜的汤,让出去,着实还有些舍不得。
“放心,也不白吃你的肉,到时候那五万块钱,少收你五百。”中年汉子颇为豪气。
这一锅肉想必至多也就二十来斤,算五百块钱的确不少了,在这穷乡僻壤,一个普通家庭,一年也就四五千块钱的收入。五百块钱不算多,也不算少,这中年汉子给得不算亏心,人也不算丧良心。
“不是我的肉,是我儿子的肉!”
王老头一脸严肃地纠正道,就像一个老学究一本正经地跟别人争论一个学术问题,锱铢必较。。
中年汉子一愣,尴尬地一笑,也对,老两口忙活一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不容易存点钱都给那不争气的王岩还赌债去了。老两口节俭惯了,自然舍不得炖这么一大锅肉来饱口福,显然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解馋。
一提到王老头的儿子,中年汉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数落道:“也不是我说你,你把你儿子惯得太不是个东西了!”
中年汉子对王家的事儿也是有所耳闻,由于王岩娇生惯眼的缘故,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惰性子,而且花钱还大手大脚,后来更是吃喝嫖赌来者不拒,老两口还惯着。
反正王岩没钱了就管老两口要,老两口没钱了就变着法地管女儿要,如果女儿不给,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几个女儿被逼得没了法子,帮王岩还了不少赌债,为此,几个女儿险些离婚。
最后,几个女儿也被老两口伤透了心,只得躲着,每月固定给老两口打些生活费。
老两口管女儿那儿要不出钱了,王岩也就断了生活来源……因此,破罐子破摔的王岩,一回家对老两口不是打就是骂,没少将老两口给打进医院,听说有一次还动了刀子,老头的腿就是那次瘸的。
按理说,这次老两口也该不会姑息王岩了,可老两口生怕儿子被关了起来,王家绝了后,跑到公安局求爹爹告奶奶地,又将王岩给接了回来……
可以说,老两口没享过王岩一天的福,净跟着王艳遭罪了。
都说养儿防老,王家这次养了个白眼狼,不过也“防”老,防贼的防!
“唉!”王老头深深叹了口气,将旱烟杆在磕了磕,又续上烟丝,借在灶里的碳火点燃,吸了一大口,缓缓说道:“谁说不是呢!”
王老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道:“山里人重男轻女,总觉得没有儿子就是绝了后,接连生了三个闺女,还是不甘心,非得生个儿子不可。
三十多岁总算有了王岩这个带把的,老来得子嘛,对他自然就娇惯了些,吃的、穿得、用的,都先紧着他来,他跟几个闺女发生口角,不管谁对谁错,挨打挨骂的都是闺女,现在想想,难怪两个闺女没一个待见我们老两口的……”
中年人听得诧异,问道:“不是三个闺女么?”
王老头听到中年人发问,也不着急回答,回头瞥了眼去而复返的清玄,对其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时国家计划生育抓的紧,罚了不少款,我们老两口养四个小的着实没有法子。小四还小,连奶水都吃不饱,只能跟着喝米糊,其他三个闺女就惨了,成天饿得直叫唤。
这么下去也着实不是法子,我们老两口一合计,就把老二和老三送出去了。老二那户人家还行,供她读了大学,现在也成家生子了。老三就造孽了,那户人家前一年对她还不错,第二年那户人家有了孩子,又把她给送回来了。
当时我们就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勉强能糊口,家里再多一口人,着实没法过活,一天夜里,我就将老三带到城里送人了。”
后来听说老三被一伙人贩子带去了外地,有人看见老三被打断了腿脚在行乞,着实可怜的紧哦。”
“就没想过去找找老三?”中年汉子问道。
“找回来又咋的,跟着我们受苦,还不如在外行乞过得逍遥自在呢?”
中年汉子本来觉得他儿子混账,没成想老两口也挺混账的。
正应了那句老话,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