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于是都沉默了下来。

李青青抓住了白子衿的手掌。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白子衿的手掌也在此刻给予了她同样的温暖。那双宽大的手掌真实而且温暖，每一份细节处的粗糙都是李青青所熟知的粗糙。她轻轻攥着白子衿的手掌，突然开口说道：“小白，你还记得我们大学的时候，教我们哲学史的那个老教授吗？”

“当然记得。”白子衿笑了笑，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回忆道，“那可真是个脾气很差的老头子啊……不过人真的很好，在毕业答辩上帮了我很多……”

“你还记得他教我们贝克莱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吗？”李青青轻声问道。

“骂人呗……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白子衿奇怪地问道。

李青青笑着摇了摇头。

白子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忆着说道：“那老教授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物嘛，你知道的，坚持马克思‘物质本体’和‘可知论’那一套，天生就跟贝克莱大主教不对眼。他上课的时候我记得，但凡提到贝克莱大主教，肯定总是用贬低的语气，那骂起人来，啧，比骂我的时候狠多了……”

“噗。”李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手点指白子衿的脸颊，笑着说道：“谁让你老是逃课打游戏。”

白子衿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

两个人说笑几句，回忆了一番上大学时的情景，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那时两人就读于国内最顶级的学府，白子衿还未得病，两个人的未来一片光明和美好。在这个光怪陆离、恐怖诡异的“魔鬼游戏”中，两个人回忆起曾经轻松愉悦的青春，依旧能够涌上一丝明媚和温暖。

“呐，小白，其实我和那个老教授的看法是一样的。”李青青突然认真地看着白子衿，轻声说道。

“啊？什么？”白子衿疑惑地问道。

“对于贝克莱啊。”李青青认真地说道，“或者说……对于这个‘魔鬼的游戏’。”

“贝克莱认为存在就是被感知，换言之，无法被感知到的既为不存在。但是，个体的感知是有限的，即便并非诉诸于主观感知，而是诉诸于‘理智’，个体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为了解决逻辑上的巨大悖论，贝克莱引入了‘上帝’这个存在。呵，或者说，出于他个人的文化出身，他是必然会引入上帝这个存在的吧……”

“不被感知的东西既不存在，但是上帝感知一切。他就是这样把物质世界剥离开来的。”

“小白，如果说这个‘魔鬼的游戏’就是依照贝克莱的主观唯心论而创造的强观测者宇宙，那么你就是这个宇宙的上帝啊。”

李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子衿，缓缓地说道：“要承认这个结论吗，我的小唯物主义者？”

白子衿苦笑了一声。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叹气道：“当然很不想承认……你是了解我的，关于上帝的那一套，我统统不喜欢。”

“但结论上，你就是这个游戏的‘上帝’，或者说，作为上帝的角色去和魔鬼博弈。这才是‘观测者’这个角色的本意，对吧？”李青青认真地看着白子衿，轻声说道，“我和另外六个原罪的‘游戏’，在于各自的原罪关卡。而你的‘游戏’，则在于这个‘魔鬼的游戏’本身，对吧？”

“小白啊……‘傲慢’这个角色果然应该由你抽到才对啊。”李青青用手指点了点白子衿的额头，轻哼一声说道，“不要以为世界是以你为中心而存在的啊，笨蛋！”

“我当然不想这么以为了！”白子衿反驳道，“可是第一扇门的事实分明就是……”

“不要自己承担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