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的清水,倒影出一张稚气未脱、清新俊逸地少年面容。
若非亲眼所见,张义山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鬼了。
这张稚嫩的脸,居然长得和他少年时期一摸一样,也是一样俊俏,一样人见人爱。
再定眼打量,这水面倒影出的少年面容,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龄,草绳扎起的束发乱糟糟地,还有点脏,身上满是补丁地麻布衣衫,也证明了他煎熬一夜得出来的结果——他穿越了。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唐朝永徽四年的一个乡村少年郎。
张义山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从水缸中移开目光,打量身处的农家小院。
粘泥夯土成墙、木板稻草为顶的农舍,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院中摆放着各式石制、木制工具,偶尔有镰刀、锄头这些铁质农具摆放着,农舍之后便是牛棚,一头健牛趴在牛棚里没精打采地嚼着干草。
差距还挺大。
现代的他属于精英人士,而唐朝的他,命运似乎惨不忍睹啊。
少年张义山乃是长安县小杨村人氏,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在他四岁的时候,父母相继离世,由家中的胞兄张义忠抚养。
这时,一个比他小三、四岁的清丽少女,站在农舍正门外对他喊道:“阿叔快进屋,吃早饭了。”
这少女叫张悦,是他兄长张义忠的女儿。
张义山应了一声,进了厅屋盘腿坐在破旧的长案前等待开饭。
长案上放了一盘粟米面蒸的厚饼,一个颇有几分姿色妇人,扎着袖子正将一大盘野菜汤端上长案。
这妇人,是张义山的嫂嫂刘玉翠。
张悦身旁坐着一个六岁的男童,是张义忠的儿子。
“好歹当年老娘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多少富贵人家求亲,眼瞎了才会嫁给你阿耶(父亲)这死鬼,二十成丁便入府拼军功,进府就番就是一两年不归家,独留老娘伺候你们这些姓张的讨债鬼……”
刘玉翠一边张罗吃食,一边嘴里还在碎碎念,这让坐在长案前的三人大气都不敢喘,由得一家之长发泄心中怨气。
其实刘玉翠人极好,自从十四岁嫁入张家,照顾年幼的张义山、照顾子女都是兢兢业业,就是爱大嘴巴叨叨。
刚与张义忠成婚那几年,刘玉翠完全不是这个脾气,自从张义忠入府之后,长期里里外外一个人张罗的刘玉翠的就变得絮叨起来。
昨日,他与张兴在河边放牛玩耍,不慎掉入村外小河,若不是村民发现及时,他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村民从河里将他捞上来,他就一直昏迷不醒,得到消息赶来的刘玉翠差点没急疯。
将昏迷的张义山安置妥当之后,刘玉翠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乡里寻大夫,但大夫去了别村治疗瘴疟病患,加上天色已晚长安城的城门早已关闭,刘玉翠又不能入城寻医,于是守着他着急了大半夜。
幸好在午夜的时候张义山苏醒过来,刘玉翠这才放心回房休息,却不知道此时的张家二郎,已经非原来的张家二郎了。
熬了一夜,一大早刘玉翠便起来操持家务,一边絮叨着晚起的张兴“讨债鬼”,一边张罗着一家人的早饭。
张悦默然不语,主动拿过粗瓷碗给一家人盛野菜汤。
张义山端过粗碗,喝了一口野菜汤,让他这个顶级吃货顿时皱眉。
居然没有放盐!
也是,盐太在这个时代太金贵,不是逢年过节老百姓那里敢放金贵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