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一口唐朝人叫饼的玩意,酸酸涩涩,猪食都比这好,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难怪唐人的平均寿命不过三十,看来不仅仅是天灾**的原因,这日常吃食恐怕也起到了推波助澜地作用。
见二郎吃东西不像往日那般猛嗑,刘玉翠完全忘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张口便又叨叨上了:“怎的没胃口,干的都嫌弃,年景不好时稀的都填不饱肚皮,哪有那么多挑剔?”
现代美食养刁的味蕾,面对唐朝老百姓舍不得放盐、又不懂面食去酸的食物,张义山食之无味,自然不好接话。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吃都成问题,哪还敢挑食?
小杨村的村民一天两顿大多都是喝稀,像老张家一天两顿都是吃干的,刘玉翠居功甚伟,三人自然敬爱刘玉翠,可不敢挑战刘玉翠在这个家的权威,动不动就顶嘴。
见三人噤若寒蝉,特别是看到张义山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头吃喝,刘玉翠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稍显尴尬,于是啐了一口,自语道:“我这瓜皮,怎跟一个傻子置气?”
傻子?
确实,大唐张义山就是个傻子。
从记事起他就是傻的,四岁才会走路,五岁才咿呀学语,现在十三岁了嘴角还挂着哈喇子,眼斜颈歪,命运坎坷到惨绝人寰。
好在兄长张义忠与嫂嫂刘玉翠对他不离不弃,让他衣食无忧健康成长。
真是吃不下,倒不是张义山吃不惯简陋的食物,而是对这满是怪味地唐朝食物深恶痛绝,硬着脖子勉强喝完了一碗野菜汤,掰了半个饼吃,填了一下肚子就算吃完,却不是吃饱。
刘玉翠有些不可置信,寻常野菜汤两碗、饼最少三块张家二郎,今日这是闹啥幺蛾子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三四岁的娃饭量那是杠杠地,难道是昨日呛多了河水落下了病症?
饭后没有纸巾檫嘴,张义山用自己最深恶痛绝的方式,袖子一抹,起身对刘玉翠拱手施礼道:“阿嫂、我吃好了。”
刘玉翠端在手里的粗碗抖了一下,碗里的野菜汤荡出来少许,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家智障二叔子,不是傻了十多年么,怎地说话条理如此清晰,还懂得礼数?
见到刘玉翠惊愕又激动的样子,张义山知道刘玉翠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突变,脸上带着歉意道:“阿嫂,昨日给河水一呛,我便头脑清明,痴症似乎是好了。”
见刘玉翠还没缓过神,他继续道:“阿耶阿娘早逝,是阿嫂任劳任怨照顾义山十一年,这恩情大如天,以后,义山便待阿嫂如母。”
说完,张义山双腿曲膝跪在地上,就准备磕头。
前身痴傻,他又不痴傻,张义山不打算藏着掖着。这头是为前身而磕,他占据了前身的身体,就该为前身尽不能尽的义务,还前身还不了的恩情。
刘玉翠好不容易适应了傻子恢复清明的突变,忙过来搀扶住张义山,不让他的头磕下去,将他搀扶起来,看着他,一脸激动,眼角含着泪,却倔强的没有汇成泪珠,道:“二郎的痴症能够康复,人能恢复清明就好,以后这家里有了二郎帮手,嫂嫂也可以松口气了,你阿兄若是知道你好了,不知道会多高兴。”
傻了十多年的二郎,此刻痴症全无,恢复清明,刘玉翠比谁都高兴,生怕他磕头,又把脑袋磕成痴傻,那怎么办?
张义山模糊的记忆里,偏偏记得每年过年,张义忠、刘玉翠夫妇带着他与张悦,到上河村给刘玉翠的娘家人拜年,年礼被刘家人丢出大门的片段。
这种拜年遭遇持续了数年,直到张兴出生,一家人便再也不去给刘玉翠的娘家人拜年了。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屈辱可受一受二,绝不能受三,做人要有骨气。
张兴出生后不久,刘玉翠的身体才刚恢复,张义忠就毅然入府,成为了一名府兵,就是要博个前程,一是让狗眼看人低的刘家后悔,二是赚些功赏来给张义山的“痴症”寻医问药。
十年岁月含辛茹苦,饱经沧桑之后,刘玉翠早已经没有了“十里八乡一枝花”的容貌,二十多岁的人,因常年田间劳作、在风霜洗刷之下皮肤粗糙,就连一双往昔芊芊葱指,都布满了老茧。
看着这幅沧桑地容颜,张义山心里极不好过,却笑着对刘玉翠道:“请嫂嫂放宽心,我已经康复,以后家里我来应付,咱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刘玉翠点点头,不敢打击张义山的积极性,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叹气,虽然二郎“痴症”康复,但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力气都没她大,又凭什么来应付一家子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