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夫人莫不是在哪位夫人宫里叙话?”叔雍提醒道。
“回德阳宫。”夫差快步流星,迅速回到寝宫,他唤来姗儿,再三询问今日可有谁来找过夫人。
姗儿仔细回忆,回禀道:“奴婢换水回来的时候,夫人就没有在宫里,以为她去湖亭了,随意望了一下,真的只看到夫人带了婧云出门。不过......”
“不过什么?”夫差急切地问。
“奴婢看到一个衣角,好像......好像是稹总管常穿的玄青色的衣裳。”姗儿吞吞吐吐地道,“奴婢没有看清容貌,不敢肯定。”
姗儿不能肯定,夫差却能大致确定事情的来胧去脉,必是父王劝不动他,而让先稹来传召季子,从她那儿寻得同意。季子原本就担心他娶别的公主,现下真真实实地来了一位鲁国公主,怎能不让她伤心绝望?夫差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让姗儿取出库房中收藏着的一些小珍玩,又唤来十来位宫女,命她们以夫人的名义将东西送至各宫,让她们送赠礼的时候,悄悄观察,看夫人可在哪一位夫人的宫里。
姗儿领着宫女们出去,夫差脑袋发沉,不敢想像季子得知实情后会是怎样的反应。面对这样的事,叔雍亦毫无办法,只能对夫差加以以宽慰。
约摸过了一柱香时间,派出去的宫女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出所料,琼夫人与其他几位夫人处都没有看到季子。
“庄夫人的长庆宫呢?”夫差不死心。
“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她正带了侍女从花园经过,想必夫人不会独自在长庆宫吧。”姗儿禀道。
偌大的王宫,她会去哪儿呢?夫差的心又一次揪紧!他“腾”地站起,打算直接去问父王。叔雍瞧着夫差焦急的神色,立时明白他的意图,赶紧拦住了他,“这件事,你不能去,让我去。”
“你?”夫差难以置信地问。
“既然是跟稹总管走的,他必知详情,我去问他,跟你就不会有关系。”叔雍认真地说,做为夫差的贴身侍卫,他清楚,这件事,夫差一旦处理不当,将会影响他在吴王心目中的印象,继而动摇他储君的地位。
“好吧。”夫差焦急中透着无奈,“速去速回!”
“是!”叔雍快步迈出殿门,急匆匆的身影消失于宫道之中。
季子哭了很久,哭得已经流不出眼泪,她蜷缩着、双手环抱着纤弱的身子,就这样缩靠在石案上。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是清醒着还是浑沌着,只觉得身体无比地冷,那种锥心的冷,好像严冬逼仄的寒意,冻得人浑身僵硬,四肢哆嗦!
守在竹径口处的青洛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警神低问:“谁?”
来人没有出声,青洛心提到嗓眼儿,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即将发出的场面。青洛严阵以待,来人悄然来到跟前,她一看,是王宫总管先稹!青洛稍稍放心,忐忑不安地问:“稹总管是来传旨意的吗?”
先稹轻轻地摇了摇头,低沉着声说道:“方才看到太子殿下在王宫急急寻找夫人,看他的样子,很是担心!夫人即便喜爱景色,现在已经傍晚,也该回宫了。”
“多谢总管,奴婢稍后就陪夫人回去。”青洛恭敬地回道。
“其实夫人也是从王族出来的,对于纳妃大可不必在意。王宫里的女子,从来就如鲜花,争奇斗艳!夫人贵为花王,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地位,也无须忧心!”先稹轻轻劝道。
“夫人心绪稍稍不宁,奴婢定好言劝慰。”青洛很谦谨。
“你可知大王为何将‘凤鸣台’赐给勾吾夫人?”先稹突然一问。
“奴婢不知。”
“大王为公子时,与庄夫人的父亲归予大人往来密切,此后与庄夫人认识。庄夫人自不必说,极仰慕大王,王后不但不阻止,还大度容纳。庄夫人过府之后,王后对她十分照顾。这一切,大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感激王后的付出,特意着人打造了凤鸣台,以正王后的功劳!大王将‘凤鸣台’赐给勾吾夫人,也是想夫人能秉承王后贤德,厚抚后宫!”先稹深遂的目光显然别有用意。
青洛赶紧记下他的话语,“奴婢一定将总管的话转告夫人。”
“你劝劝夫人,有些事要想开些。”先稹细心交待。
“是。”
一只地虫迅捷地从石头上爬过,季子木然地盯着它,褐色的椭圆形躯干与它细小的触足极不相称,不可思议它竟能驼起这么大的躯体。可事实上,它爬行的速度非常快,别人以为的难以想像对它而言,并不存在障碍,它照样灵活地跨过突兀的石头,钻进坚实的泥土,到达对它来说是食物的竹根底部,去品尝鲜美多汁的笋芽!
婧云守在竹亭入口处,青洛对她附耳悄语一番,婧云面露难色,她虽然是季子的陪嫁婢女,但论沉稳周全,比不上青洛,尤其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婧云不知道如何跟公主开口。婧云一个劲儿地摇头,最终,还是青洛悄然来到季子身边,轻轻地说:“夫人,天色暗下来了,太子殿下正着急地到处寻您,咱们是不是先回宫呢?”
季子木然地抬起头,望着沉沉的天际,喃喃地道:“是啊,天都黑了。”
“夫人,稹总管方才来过,跟奴婢说了一些话,奴婢觉得您听一听吧。”青洛轻柔地说。
“他说了什么?”季子呆呆地问。
青洛将先稹方才的话转述于季子,又告诉她太子所做的努力,“殿下为鲁国公主一事,已经同大王争吵了三次,每次都很激烈!他还说,立储之时,有三位公子深得大王青睐,其中就有公子申。就在下午,大王召了庄夫人去昭德宫说话,说了好一会儿话呢。”青洛的言语依然十分轻柔,季子却警起神来了。
“当年,伍子胥大将军力保,大王才愿意立殿下为太子。夫人也知道,这些年大王虽说定好储君人选,可心里到底存着忧意。”青洛没有避讳太子面临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