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在一边强拉硬扯,季左公子在一边极力忍住笑,她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儿露陷,借口发现一支盛开的桃花,赶紧溜到旁边。秋儿投其所好,帮着折了几枝,季子觉得差不多够插瓶了,就往回走。秋儿紧紧跟随左右,生怕服侍不周,惹小姐生气。
边潇儿精心妆扮一番,才来见季左公子。秋儿借着给季左公子拿早饭的功夫,早就将他的喜好告诉一同侍候小姐的茱茱,所以,边潇儿特地换了一件秋月白的衣裳,免得夺了桃花的颜色而使季左公子心生不悦。她打算借着桃花打开二人的话题,探一探季左公子确切具体的身份信息。
秋儿煮了茶,安安静静地退于窗下。屋内,季左公子与边潇儿隔着茶台分座左右。边潇儿给公子沏满茶盅,热腾腾的香气随之袅袅漫开,这是极品白叶子的幽香,淡雅悠长,久久漾着香味。品着茶,边潇儿装作不经意一瞥,扫见陶瓶中的桃花,很自然地谈起了桃花。“桃之娇,世间无花能出其右,其灼灼华姿灿若云霞。犹其是年轻男女,无不被其美所倾倒!”边潇儿不愧为高手,行事出挑、想法大胆,犹其在心仪男子面前,并不遮遮掩掩、矫揉造作,可谓率真随性,颇有风采!
这一点,季左公子十分赞赏,“他”不喜欢扭扭捏捏、故作清高的人。若非边潇儿将她错认为男儿身,还要与自己成亲,她很愿意交她这个朋友。季左公子不想有意欺瞒,实在是她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力承担坦白之后的严重后果。现下,边潇儿有意试探,季子只能将夫差过去的经历套在自己身上,比如为何游历?如何解决路途中的困难与危险等等。她东拼西凑,以解边潇儿心中疑惑。对于她关心的婚事,季左公子一再立誓,决对没有娶妻也没有同别的姑娘许下姻缘。季子在心中悄悄安慰自己,她是女儿身,娶妻许亲于她而言本就是荒唐,因此这算不得撒谎欺骗。
边潇儿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言语中对季左公子亲近了许多。可季子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话出口前,每每要在心里一一盘比,确定无矛盾之后才敢开口。这么做,都是为了不让她发现破绽。季左公子不敢说太多有关自己的事,也不敢打听边潇儿的消息,免得暴露出目的,就只好往经书扯,谈论起了古籍,以消磨时光。而往往季左公子提出的见解引得边潇儿阵阵感叹,非常惊奇地发现,二人的看法有许多有相同之处。这让边潇儿更加坚信,她不仅找到英俊轩雅的夫君,更是找到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知音。望着边潇儿痴痴凝望的深情,季左公子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般的结果。本想打消边潇儿成亲想法,却不料让她的情志更加地坚定!
季子不愿意误会加深,遂提议到庄上走走,让边潇儿找个庄丁当向导。这样做,也是为了打消边潇儿的防备,有庄丁守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怎么也跑不掉,她总归能放心了吧。边潇儿虽然依依不舍,可也没加阻止,她唤来守在屋外的庄丁,“息毓,你陪着公子到庄里走一走。”
“是。”息毓恭敬地回答,抬头时匆匆望了季左公子一眼,眼神很复杂,像寻常忠仆对主子的忠诚,又好像多了点儿什么,季子一时难加判断。
“有劳。”季左公子很客气,正准备往外走时,秋儿突然发现季左公子衣裳左下侧缺了两指宽的缎布,从丝丝粗糙的缺口看,可能不小心挂在树枝上而被扯掉的。季左公子不以为然,说这点小**在不影响穿着,催着息毓往外走。
边潇儿舍不得,她让息毓在屋外候着,然后吩咐秋儿去娶新裳来。在秋儿出门之际,特地交待,让她娶去年缝制的那套。秋儿不明小姐所说的去年缝的衣裳是哪件,傻愣愣地重问了一遍:“哪件?”
边潇儿脸颊绯红,羞涩地说:“淡青色。”
秋儿懵懵的,歪着脑袋想半天,边潇儿见她依旧没反应过来,手肘捅了捅她:“放在朱箱里的那件!”
“噢......”秋儿一副晃然大悟地神情,同时笑嘻嘻地望了季左公子一眼,欢快地往外走了。
季左公子一瞧她戏谑地神态,就感大事不妙。果然,没过多久,秋儿捧着新衣裳回来,浅淡的青色,既使在屋内,也泛光炫亮的光泽。就算见惯了锦裳华服的季左公子,也对这件衣服夸赞不止。这是极难得的好料子,将上等蚕茧纺成均匀细长的丝线,再经织染缝绣,每一道工序的人艺高手巧,对品质追求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