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脸上被熏开,有些睁不开眼睛,恍惚间,见黑衣人撕下人皮面具,容颜俊美,在火光中熠熠生辉,确是连曜。
宝生猜测了很多,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艰难崎岖,此刻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人,竟呆呆的立在那里。此时两人生死未卜,只觉前路唏嘘。
连曜被烟火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挥着手让宝生别动,自己慢慢靠近想拉她过来。宝生见他竟凑近过来,悲愤中一头冲了过去,欲拼得全身力气乘连曜不备将其撞下去。连曜眼明手快,擒着尚存的梁栋,侧身闪过一侧,左手揪起宝生手臂。
突然又是一声炮火,塔顶烧漏了天梁,一根火柱只掉下来撞向宝生身上,宝生仓皇间想拉住扶手,却一个猛子掉下去。事出突然,宝生自觉大限将至,心中砰砰直跳像要炸开一样,求死之意渐盛,冷笑着拽起连曜紧紧抱住直往下拉。连曜不备,已被拉扯一同坠落。
火柱直接砸向塔楼底层的一尊塑金佛像,将整个菩萨塑像都砸碎。
连曜来不及惊惧,饶是反应奇快,想纵身跃开,却也不能。眼看两人跌落的瞬间,连曜暗暗提气,反抱住宝生翻身垫下。两人砸下,直撞上已碎的佛像基座。
宝生被重重甩开,全身吃痛,睁眼看来,再看去却发现连曜砸在佛像基座上,满头是血。宝生微微愣了下,见连曜微微开了眼睛,想捡起地上的烧焦木条就要打去,却头晕目眩一头栽坐去地上。连曜被血迷糊了眼睛,晃晃中在火光中瞥见,蓦然惊起,怒道:“你这丫头,除了蛮横,还能作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话说间竟将宝生的双臂扭转拎起。宝生被扭绞了手臂,动弹不得,转头一口啐到连曜脸上。连曜气急,撕下绑腿左右仔细捆了宝生,扔去一旁。
此时塔楼已经完全被火团包围,只烧到天顶,只有中间还有少许落脚之处。却见外面不断有欢呼拥戴之声传入,连曜皱了皱眉头,在刚才被砸的佛像处停住,掂了掂地上的灰块,道:“只是用青铜粉混了石膏砌成。”
想了想,上前踹了一脚佛像残座,嘴上自言自语道:“此处有奇怪,这基座是空的,木塔甚是干燥,只有此处阴湿不堪,还有渗水,而且地面阴冷的厉害,应该就是此处。”
上前数掌之下,将残余的莲花基座打碎推掉。宝生已经被熏得喘不过气,又被绑住了手脚,咳嗽着弯下身子。听得硿的一声,基座下方竟露出一道暗路,用青砖砌得十分讲究。
暗道一开,一股阴潮之气扑面而来,呼啸涌上的湿气吹散了周围的火光,连曜不得多想,扛起宝生就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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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蜿蜒而下,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好似在地底永远没有出处,光亮和时间消逝在处空间。连曜想打个火折,但此处不仅空气潮湿能滴出水来,火折根本打不燃。连曜拼的内力,在黑暗中尚能辨认少许。
宝生却完全看不见,只听得两人微微的呼吸声,两边的凿壁低矮,被扛在肩头不时撞上墙壁。吃痛间怒火涌起,无奈动弹不得,狠狠啐道:“怎么你也怕死了,逃进这黑踏踏的地方。”
连曜被惹的烦躁,一把扔下宝生在地上。宝生不防,被摔的生痛。连曜解了宝生脚上的绑带,却又缚紧了手上的绑带拉住,方冷冷道:“洞内黑暗,闭上眼睛用耳朵辩声音走路。”想伸手紧紧拉住宝生往前摸行,宝生一把甩开。
青砖本来润洁,加上潮湿苔滑,宝生走的踉踉跄跄,十分艰难。连曜听得,又想了想,拉过宝生,蹲下一把将宝生背起。宝生觉得不妥,想挣扎下来,只因连日饥饿,此时挣扎只是徒劳。连曜回过头来,不耐烦道:“再动,两人都走不了。”
今日经历生死之间,宝生细想刚才的情形,刚才想死的心思被后怕冲击的粉碎,求生的意识升腾起来,却体力不支,此时伏在连曜背上,竟然昏昏就想睡去。连曜回头道:“你若不想掉下来,就可挽着我脖子。”宝生狠狠道:“你若松了我的手,我就掐死你。”连曜却反手搂实了宝生的腰,又将宝生的手拉到自己胸前拽着。
“你肯定心里骂我,说我救你又是有所利用。”连曜淡淡道:“那也不完全冤枉我。不过,那天我收到了急件,说你被人带走,我的心里砰砰的跳,什么都没有想,就想着要把你找回来,绑到我身边。”说完竟然自嘲似的轻轻一笑。
宝生听得他胡言乱语,脸上一红,屏住气息不说话,想了想又觉得甚为生气,嗔怒道:“你胡说些什么糙话,你这人怎么这般轻浮不堪!”说着一脚就踹到连曜腰间。
连曜却不让得,紧紧钳住宝生的手,只觉手心微微湿润,道:“我蓟马千里赶回来拼了命来见你,你说我轻浮,我如何轻浮了。”
两人紧紧贴住十分不堪,宝生愈加气恼,道:“你们夫妻实在可恶,整蛊作怪,到底打些什么主意!!今天被你逃了掉,下次,总要让你尝尝焚心蚀骨的滋味。”
“夫妻?”连曜玩味的反问道,言语间竟有些高兴,“那你说,你见过我的娘子?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宝生被问到,想起雪烟的最后的话语,心中悲苦,冷笑道:“她说你要引我师父出来,现在却要杀了我。”